皇帝摆手,慢悠悠的否定。
“时势不待人,而今,有多少人向朕进言,说你言行无状,多有冒犯,目中无人,可朕都不相信。”
“朕还记得,当年有那么多的人都在朕身边伺候,朕开口询问,是否有人愿意为朕豁出命去,众人都沉默了,也只有你汪海痛快答应,并且,多次救驾于水火之中,便是在危难之中,也要挡在朕的前面。”
“旁人都说,这是你做奴才的该做的事,可朕不这么想,这么多年来,你是朕身边最信得过的人。”
汪海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去,紧接着便听到皇帝轻声提醒。
“朕希望,你能对得起朕的这份信任,别叫朕失望,永远都别叫朕失望。”
汪海立刻低声称是,恭恭敬敬的开口。
“老奴始终是当年那个曾经发过誓,要陪在陛下身边,为陛下建功立业的奴才。”
皇帝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这次竟然再没多问一个字,反而是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对汪海吩咐。
“时候不早了,你也不该继续在这浪费时间了,早些回去休息,对你也好,在身边需要一个妥帖的人伺候,眼下,朕一时半刻还不想换人,你就好生保重你这个臭皮囊吧。”
汪海立即低声答应,对皇帝摆了摆手,叫他离开。
汪海也不曾拖延过,先行走到了一边去,跪在旁边。
看着皇帝进入寝宫,直到寝殿里的蜡烛再次熄灭,他才在下人的搀扶之下起身。
深叹一口气,若有所思的问:“这几日是谁在陛下跟前伺候?”
下人想了想,低声回答。
“启禀督主,这几日陛下身边都是小夏子在伺候。”
汪海点头,轻声道。
“这几日,不要再动任何手脚,否则他的性命不保。”
下人不明所以,却也只得连连点头。
汪海的吩咐最大,没人胆敢反驳。
很快,汪海就又走到了宴会场所之外。
才刚拐过面前的水榭,便见着一个人影在回廊之中等着。
一阵微风吹来,头上的灯笼闪烁了一下,灯火明灭之间,汪海下意识抓紧了旁边那小太监的衣袖。
直到听见有人开口。
“属下拜见督主。”
听着这熟悉的声线,他才放下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的情绪,把那小太监的手松开,神色平静的点头。
“你怎么突然在此?里头是宴会,是你的庆功宴。”
赵怀玉却似乎对此事毫无兴致,微弓着身子道。
“属下见督主亲自护送陛下回宫。想着陛下这边情况不对,所以特意在此等候,不知属下是否应当做些什么?还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听了这话,汪海叹一口气。
他若有所思道:“洒家早前便说,皇帝不是个蠢货,他是一头蛰伏着的野兽,在等待着属于他的机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太后妄为皇帝之母,却不如洒家一个伺候的人了解他,皇帝的忍耐,已经到了一个极致了。”
赵怀玉听了这话,皱眉纳闷的问。
“太后要倒霉。”
见他精确的提炼出了自己想说的话,汪海想了想,点头,又摇头。
“陛下想治罪的,何止是这个小小的顾家。陛下,而今是想把权力都收到他自己手中了,只可惜时不我待啊,他若早些年便这样做了,或许一切就迎刃而解。”
“眼下再来动手,实在太晚了。”
赵怀玉听到这些话,却像是没听明白一般,低声问:“属下应当如何?还请督主明示。”
看他一眼,汪海无奈低声道。
“怀玉,你是个机灵人,更要知道,有些时候藏拙太过,反而容易让人心生不满。”
尽管汪海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可赵怀玉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开口道。
“小人明白,只是属下确有一事不解。”
汪海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摇摇头,轻声道。
“此事,洒家也不懂,可在这皇宫之中,所有人都一样,你看今日太子的表现如何?”
想到今日太子的表现,赵怀玉忍不住皱眉,不甚看好的摇头。
“小人愚钝,只觉不妥。”
汪海却笑着夸奖。
“此事的确不妥,你只要能看出不妥,就不愚钝,太子今日的心思,有些太明显了。”
赵怀玉没有说话,汪海笑了笑。想到宋婳,他忍不住讽刺的开口。
“只可惜,太子是媚眼做给了瞎子看,这宋家大小姐一来不是看重权势之人,二来他若真看重权力,就更相不中太子这个蠢货了,也就是陛下如今子嗣单薄,若真有两个合用的,太子这蠢货,早就死在党羽倾轧当中了,哪能活到今日?”
赵怀玉看着汪海,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
汪海轻声提醒。
“有些事情不必说透,自今日起,离太子那头远着些,我看,他要倒霉了。”
看出汪海的看好戏的神色,赵怀玉只乖乖点头,再没多说一个字。
一直等到过了许久,汪海才摆了摆手。
在夜风吹拂当中,对赵怀玉开口:“回去吧,此时是宫中盛宴,你不该与洒家在此处。”
赵怀玉满脸纳闷的看着他,汪海摆了摆手。
“回吧,你该回去看看。太子又出了些什么昏招。”
看着汪海,赵怀玉神色惊讶。
汪海笑了笑,再次催促他回去。
赵怀玉也只得按汪海的吩咐,回到了宴会之上。
正巧他来的很及时,他才刚刚走进正厅,便听见太子一脸殷勤的对着宋婳开口。
“宋大小姐,国色天香,堪称美人,更有经世之才,孤虽贵为太子,也忍不住心向往之。”
听了这话,众人一时都愣住。
众多朝堂官员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婳,还以为她给太子下了降头术。
明明是再丑陋不过的一个丑女,怎会引得太子如此重视?
宋婳也笑了笑。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开口相问。
“太子殿下身体素来可好?近日可有口苦头晕,额颞部胀痛的情况?”
太子一愣,下意识的看着宋婳,随即痛快摇头。
“这倒是不曾有过。”
想了想,他又笑起来。
“宋大小姐如此热情,更叫孤颇觉惊讶,所谓医者仁心,如今看来,倒是真实的,否则宋大小姐又如何会对孤如此上心,还要与孤诊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