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海看出皇帝的心思，立刻主动开口。
“老奴知道陛下的心思，陛下是觉得这些人太过于愚昧，胆敢糊弄，陛下才心有不满。”
皇帝看了一眼汪海，笑着点头。
“那你呢？”
汪海瞬间蔫了下去。
虽不知道皇帝对自己的怀疑是因何而起，但他仍恭恭敬敬的回答。
“老奴向来只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意，老奴愿以性命发誓，请陛下明察。”
听了这话，皇帝不知信是没信，只淡淡开口。
“别的不说，过去的事儿，朕不想再提，但朕绝不可能将错就错，何人愿意替朕前往全国各地，察探当地账册，尤其是在盐务之上？”
各个势力所属的官员纷纷低下头去。
每人都有自己所代表的势力，其间错综复杂，实在难言，谁敢在此时主动站出来挑衅，又有谁根本没有丝毫把柄，不惧人言呢？
互相看了几眼，众人心知肚明，他们中间谁都没有到这个地步，此事恐怕难成。
皇帝目光在众人身上打量一圈。忍不住笑了笑，夸赞。
“好好好，朕真是没想到，整个国家里，竟无一个能做的了正事的人。”
皇帝再次把目光落在了赵怀玉身上，郑重其事道。
“怀玉，朕向来待你不薄，对你颇为重视，此事，你能否做得？”
赵怀玉看一眼汪海。
汪海用眼神提醒他，将此事答应下来，皇帝已经对他们心生怀疑，再推距下去，只会弄巧成拙，此事必须答应了。
赵怀玉立即痛快答应。
“陛下若有命令，奴才愿效犬马之劳，绝无徇私之处。”
皇帝听了这话，才满意点头，神色中带着几分夸赞的开口。
“真没想到，还是你最得用，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给你去做。”
赵怀玉沉默着，没有开口。
他本不想主动去争这件事情，一来此事是要得罪人的，二来，未必就真的能查出什么来，纵然他大公无私，可事实上，大家在朝堂之上，谁能做到彼此连一点面子都不留呢？
人情往来，虽不必要，但却是谁也拒绝不了的。
皇帝想了想，还是摆了摆手。
“不成，此事不能叫你去做。”
众人都惊讶的抬起头看向皇帝，他竟然如此信任赵怀玉，为何又不用他呢？
皇帝慢悠悠的开口。
“朕身边只你一个能真真正正做事的人了，若是叫你此刻去做这事，岂不是也告知他们，可以大肆腐蚀你了？”
“若是把你都害了，朕身边就再无一个可用之人了，此事不能叫你去，该找个经不住考验的人去才是，若真做了什么蠢事，正好朕也可以毫不留情的直接把他解决了，不心疼。”
听着皇帝漫不经心的话，众人都是一阵齿寒。
每个人不论官位高低，都是抱着忠君爱国的思想，才会为皇帝做事，可皇帝如此怀疑他们不说，甚至对他们还不如对一个太监好，他们心中当然也会不满，也有抱怨。
只可惜他们的意见，甚至没能维持多大一会儿，就被皇帝的话又压了回去。
皇帝笑着美滋滋的问。
“诸位爱卿认为，除此之外，还有谁可当此重任？”
诸位大臣一时都愣住，没有人主动站出来开口。
的确，此时是个铲除异己党同伐异的好时刻，可偏偏，他们谁也不敢在此刻多说话。
皇帝不是傻子，他若真的不聪明，也不会走到今时今日，他的话，不是征求，而是钓鱼。
他想借由此事搞清楚，朝廷中的势力分布，只可惜了他的臣子也不是傻子，个个更是聪明的要命。
于是一场无声的权衡利弊，就在此时悄无声息的传开。
直到过了好久，皇帝终于懒洋洋的摆手。
“罢了罢了，而今朕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这些人行走到今日，靠的是机灵劲，不是别的东西。”
“今日之事，朕不再多说，但再有下次，朕也绝不会轻饶就是。”
“诸位可以试试看，朕身边应当不会缺少效力之人，可诸位爱卿的命，就只有这么一条啊！”
这话之后，众人都沉默下来，没人再敢出声。
皇帝似乎也突然间没了兴致，慢悠悠的吩咐。
“行了，朕不想再说这事了。此事就此作罢，今日既然不提，以后就永不再提。”
对于这话，众人倒是没什么意见，不提好，不提才好，省的皇帝翻一次旧账，他们就跟着胆战心惊一次。
皇帝突然间像是对这些事没了兴致一样，懒懒挥了挥手，轻声道。
“朕累了，今日盛会，就叫太子料理，朕不想再多说了。”
太子到了年岁，也的确是可以做事的年纪了，众多朝臣不觉有异，纷纷起身，跪拜皇帝，目送他离开。
此时气氛很好，太子虽是皇帝亲生之子，却到底年幼，奈何不得他们这些朝廷老臣，他们也更加自在一些。
起身送走皇帝之后，赵怀玉站到了一边去，看着汪海用眼神对自己示意过后，他才心领神会的也随之离开。
汪海亲自护送皇帝走到了寝殿门口。
他而今作为司礼监的督主，已经很少做这样伺候人的事，手脚远不如当年利索，甚至于接受皇帝的眼神之时，还要再犹豫一下才能去行动。
皇帝见他这般，忍不住看他一眼。
“真是岁月不待人啊，原先做事利索伺候人，尤其麻利的你，今时今日也不得不服老了。”
汪海立即低下头去，态度卑微的对皇帝行礼。
“还请皇帝恕奴才伺候不周之罪，奴才年纪老迈，在做事之上，不免有些蠢笨，还好陛下时时提点，火眼金睛，老奴才得以活到今日，否则，老奴怕是早已经受了处置了。”
听了这话，皇帝笑了笑，直接开口。
“你嘴上说自己老了，可实际上，你这狗奴才还是一如往年那般，多智近妖，朕时时都在想着，当初若不是在那群人当中挑了你来替朕做事，是否会有今时今日的情况？或许朕还只不过是太后与顾家的一个傀儡罢了。”
汪海立即低头，连声解释。
“陛下深谋远虑，高 瞻远 瞩。所谓傀儡，不过是不和顾家争论一时短长罢了，陛下只要肯动心，十个顾家，也绝不是您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