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立即点头,宋婳朝他拱手,目送他离去,随即收起摊子,不想再做了。
红叶也并不多言,跟着小姐一同往回走。
倒是看见两人把东西又搬回来之时,那老翁有几分震惊,朝外头看了一眼,他低声询问。
“怎么,这是外头的生意不好?”
看一眼宋婳,身形瘦弱,他也了然点头。
“不过也是,你这身形实在瘦弱了些,很难叫人觉得你有真本事,所以有人心生避讳,也是理所当然。”
宋婳毫不在意这些,只轻声道。
“我每日只看一人,不管是占卜还是求医,所以今日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啊!”
那老翁一脸震惊。
他方才不曾听到外头有什么动静,更不见有人来铺子里抓药,那机会怎么就用完了呢?
宋婳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带着红叶离开。
一直等到回到宋府,宋婳泡在浴桶中,方才有空放空大脑,寻思着刚才那年轻人的事。
刚才只是短短一个照面,宋婳便已经看出来,那年轻人手上略有薄茧,可见是个习武之人,身上的料子虽是粗布,可是,里衣的料子格外华贵,若没有看错,应该是京城中专门用作进贡的上好锦缎。
等闲人便是花费数十两银子,也买不到一尺,更别提是将它作为里衣了。
再加之他手上十指纤长,却白嫩如初,并不见任何伤疤,可见也是弓马娴熟之人。
但身边少不了人保护,此人非富即贵,有心封狼居胥,并且被人送养出去,这样的条件,宋婳在京吸墨器对了许久,也仍无一人对得上。
若无意外,这人便是有着不可言说的身份,他的身世更是不传之密。
宋婳不由得暗自庆幸,此时是在鬼市,若放在外头,只怕她就要被人抓起来了。
毕竟见得此人真面目,自然能窥探得到更多信息,到时就算是想藏也实在藏不住。
宋婳合上眼,缓缓沉入浴桶。
一直等到水已经渐渐凉了些,方才从桶里爬了起来,换上了就寝的衣裳,倒在床榻上睡了起来。
因此,她并不知晓,就在天亮以后,顾玉竟然派人送了整整两大箱的东西,直达宋府。
虽说这两人是儿女亲家,但两家还是第一次在明面上有这样的交际,实在叫人觉得惊讶。
锦衣卫看在顾玉是内阁首辅的份上,并不曾多阻拦,只叫人把东西送了进去。
没想到这些人出来之时,竟然还带着颜安时。
这可不行!
颜安时纵然是宋戚明的养子,可宋戚明的罪一旦论下来,抄家灭族是免不了的,颜安时自然逃脱不了。
于是,锦衣卫和顾府的人起了些冲突,直到赵怀玉打马赶来,众人才停下了争端的动作纷纷站到了各自的阵营去。
赵怀玉坐在马背上,胯 下马匹不安的四处踱步,感受到主子身上的杀气,他越发急躁起来。
冷冷看一眼这些人,赵怀玉冷声问:“何人胆敢在此搅闹?难道不知晓此处是锦衣卫奉陛下之命看管起来的吗?”
顾玉府中的人立即恭敬回答。
“启禀赵大人,我家主子有事想问自己的女婿,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待到问完之后,我们自然将人换回来,此事便是闹到太后娘娘那里去,太后娘娘也必定赞同,不会横加阻拦?”
谁人不知太后和汪海如今已是剑拔弩张之态,赵怀玉便是为了汪海的面子,也绝不可能后退半步。
然他却并没有直说,只对身后人吩咐。
“去传信与督主,问问督主的意思,若督主叫我等将人放出去,我二话不说,自然放人,若督主不愿,尔等就必须全都闭嘴。”
顾玉那边的人自然不愿意,可锦衣卫一个个横刀相向,他们身上都带官阶,实在不能硬来。
顾府众人也不敢冒犯,只得在此等候,同时也不忘派人回府与顾玉传信。
顾玉却没当回事。
汪海不过是个太监,又能如何?他只叫人强行将颜安时带回来就是,可锦衣卫坚决不许,两边便僵持下来。
给汪海送信的人早就已经把消息送到了,可汪海听到这消息不但没有恼怒,反而只笑了起来,随即便换了一身衣裳,径直进宫去拜见皇帝了。
汪海贵为司礼监大太监,贵不可言,他要面见皇帝,皇帝便是在后宫宠幸嫔妃,也只得起身。
更何况他如今不过是在殿上懒懒看着这些奏折犯困,一听汪海前来,立即挥手催促。
汪海一改往日里昂首阔步的姿态,像个圆球一般,稀里糊涂的滚了进来。
一见皇帝,他便拜倒在地,一脸苦相的连连磕头。
“启禀陛下,老奴无能,竟不能拦阻顾大人抗旨不尊,还请陛下降罪。”
皇帝皱眉,原本有些疲乏的眼睛里瞬间多了些警惕,皱眉问:“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汪海便是皇帝一手扶植起来,对抗太后与顾玉二人的,皇帝对这二人到底是如何抗拒,汪海自然最明白。
他赶紧补充:“启禀陛下,今日一早,锦衣卫那边传来消息,顾大人强行叫人闯进宋大人府中,送了两箱子东西不说,还要把宋大人的养子,新科状元颜安时一并带走,奴才已派人拼命阻拦,只可惜此事到底不成,还请陛下降罪!”
皇帝也皱紧眉头,一脸不满意的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顾玉竟大胆至此?”
汪海赶紧连连点头,可怜巴巴的求救。
“不只如此,陛下,微臣已经多次求过情了,可那顾大人偏偏不给面子,便只派了府上一个管家,颐指气使的过去,训斥了一番锦衣卫,下人又不敢与他们发生冲突,只恐顾大人多想,又怕得罪了太后娘娘,叫陛下难堪,所以也只得先来寻求陛下帮助,看看陛下的意思,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真来了几分怒气,他虽平庸,但也知晓权力须得握在自己手中,汪海不过一介太监,便是用着,也惹不出什么麻烦。
可顾玉截然不同,顾家已然势大,若是再次纵容下去,只怕有朝一日,这天下将会是顾家的了,他这个皇帝将无处容身。
他立刻一挥手,皱眉吩咐::赶紧将顾玉给朕带过来,朕要看看,他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