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婳没有再开口。
皇帝却没有放过她，道：“我听说你一直在囤粮？”
宋婳没有否认，她本来就没遮掩过。
“是囤了一些。”
“你囤这粮食，难道不是为了造反？”
宋婳：“？？”
你没事吧？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无权无势，造什么反？
就算是宋戚明是次辅，但是他上面还有个首辅压得不能动弹呢，他能造反吗？
但皇帝没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继续道：“你可知道无故囤粮该当何罪？”
宋婳无语，道：“陛下，民女买粮的时候就说过用途，为了过冬。如今这天降大雪，已经证实了民女当时的话，怎么会是无故囤粮呢？”
她提前知道要过冬天咋了，犯法啊？
皇帝顿时被噎得有点失语。
看皇帝不顶用，汪海站了出来，道：“陛下的意思是，如果你预测的是真的，那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很难熬，你的粮食能不能献给陛下，让陛下统一安排？”
对皇帝，宋婳还演一演，毕竟面子功夫嘛。
但是对汪海，宋婳是一点演戏的想法都没有，直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汪公公的意思？那可是我自己的银两买下来的粮食,这可都是救命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送人？陛下英明神武，怎么会做出这种巧取豪夺的事情？”
宋婳的态度取悦了皇帝，而且她最后那一记马屁，拍得皇帝很舒服。
他第一次给汪海难堪。
“汪海，朕何时说过这种话？抢夺一闺阁女子的财产，你让朕如何做人？”
汪海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他的眼里，却闪过了一道阴狠。
这个狗皇帝，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不听话。
宋婳忍不住在心里给皇帝立了个大拇指。
该说不说，眼前这个人虽然被汪海控制得仿佛没脑子一样，但是他没脑子挺好的，至少自己也能反过来利用。
看看，这成效不就来了吗？
宋婳没有考虑过自己接下来的下场会 如何，反正今日如果出不去，她什么下场都不重要了，她才懒得让自己憋屈死。
要死，死前也要让自己痛快些。
所以她是怎么戳汪海痛脚怎么来。
当然，如果可以不死当然是最好的。
汪海被这两个人给恶心到了。
“你不献出来，那这一个月冻死的人你负责吗？”
宋婳懒得理他，道：“我一个闺阁女子囤的粮食，再多也就只能供自家人食用而已，天下人的生死是陛下的事情，我一个闺阁女子无权操心，你一个阉人操心什么？”
再次将皇帝捧了起来。
皇帝高兴，完全忽略了宋婳话语里的陷阱。
天下人的生死，他要负责起来，但是，拿什么负责？
皇帝暂时没想到这个，他只知道，他在位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认可他了。
“汪海，你逾越了。”
皇帝的脸垮了下来，冷冷地看着汪海。
汪海咧了咧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蠢货，还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吗？
“陛下，是臣逾越了，请陛下责罚。”
汪海语气听起来很低，但他那直挺挺站着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挑衅。
皇帝压根不会惩罚他。
这么多年了，他只要露出这样的姿态来，皇帝自然就会将他放过去，什么惩罚都没有。
果然，皇帝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情来。
但是他忘了，今天多了一个敢拱火的宋婳。
“陛下，您看汪公公态度多诚恳，您要是不惩罚他，如何对得起他这样的态度？”
还在犹豫的皇帝立刻拍板，道：“既然汪海你如此恳求，那朕不满足你就是朕的不是了。来人，把汪海拖下去，仗责二十！”
立刻有侍卫进来架住了汪海的胳膊，在他没反应过来前，就已经将他直接拖了出去，按到在了一条长凳上。
紧接着，雨点一般的棍子就高高扬起，重重落下。
“啊——”
汪海猝不及防，加上这么些年养尊处优，这一棍子，差点没将他半条命给打了出去。
惨叫声顿时响彻在御书房。
宋婳看到这里，心里终于畅快了许多。
被汪海算计的阴郁之气，消散了大半。
再看皇帝，他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情来，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
但宋婳不关心，她得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提出要出宫。
“你要离开？为什么？”
皇帝很不理解，除了汪海，其余的人在他面前，只有他赶人的份儿，何曾有人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
宋婳神情凄然，道：“陛下有所不知，民女囤了那许多的粮食，也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赈灾。虽然民女能力有限，大家也都不信民女之前的预测，但天下人无辜，民女只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那些粮食之前一直被我放在庄子上，今日天气突变，我就已经让人将粮食送了过来，并且在城外搭设了粥棚。”
皇帝震了震，道：“你要施粥？”
宋婳点头，道：“这是民女唯一能做的事儿了。算一算时间，粮食应该已经送到了，民女想赶紧回去，清点一番，确保明日粥棚能搭起来。这天气会一日寒过一日，粥棚早点完成，百姓就能少受点苦，或许还能多救几个人。”
这一下，皇帝真的动容了。
于此同时，外面的仗责已经结束，汪海被打得去了半条命，他听到了宋婳的话，但已经无力在说什么了。
皇帝完全忽略了这个人，而是看着宋婳，道：“既然如此，那朕再留着你就是罪过了，朕这就派人将你送出宫去，并且给你一队侍卫，供你调遣。”
宋婳这一下是真的感激了，她连忙躬身行礼，道：“民女替天下百姓，多谢陛下的仁慈。”
这话皇帝很受用，他大手一挥，直接将一个大队拨给了宋婳 。
一个大队是一千人，足够宋婳维护好自己的安全和粥棚的安全了。
不多时，在汪海被抬上担架的时候，宋婳在太监的引领下走出了御书房。
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宋婳笑了笑，道：“汪公公，不好意思，我暂时可能死不了了。”
从今日开始，她会将自己完全置身于众人眼皮子底下，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