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宋婳低眉顺眼地将经书接了过来，动作乖巧，让老夫人很满意。
“行了，你们该回去的回去吧，该留下的，大师，可否给他们重新安排好了房间？”
一直当背景板的明清住持吟诵一声佛号，道：“已经重新安排妥当，请老夫人放心。”
老夫人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步态稳健地往前走。
“就这样吧。”
宋婳看了宋戚明一眼，看到他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喜色，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还没看到这件事情下隐藏的祸患。
或者说看到了，但是这件事情的结果让他很满意，他选择视而不见。
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不得不说，宋婳将宋戚明的心思把握得很准。
此刻这个男人就是这么想的。
等大殿里的人几乎走干净了，宋戚明直接找到了脸黑如锅底的顾玉。
“顾大人留步。”
顾玉没有给他好脸色，那张清瘦的脸上此刻含着隐忍的怒火。
“宋大人还有何指教？”
宋戚明呵呵一笑，忽略掉他的阴阳怪气，道：“顾大人何必如此呢？我们马上就是亲家了。”
“谁和你是亲家？”
顾玉冷哼一声，再也没有什么同僚情谊，连演戏都懒得演。
“瞧您说的，太皇太后娘娘亲自下的旨意，自己看着我们交换了婚书，怎么，你想抗旨不成？”
听着宋戚明这阴阳怪气的语气，顾玉气不打一处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戚明呵呵一笑，道：“顾大人，在老夫人的见证下，这一场婚约我们得好好安排才是，你看，把婚期定在哪天合适？”
顾玉只觉得心塞，冷哼一声，甩袖把手背在背后，不想搭理宋戚明。
宋戚明却仿佛不知道自己讨人嫌，紧跟在他后面絮絮叨叨，直到顾玉终于快要爆发了，他这才见好就收，道：“顾大人，老夫人的面子没有谁会不给。这件事情是非曲直我们事后在来慢慢掰扯，但此时最重要的，应该是你女儿的名声。”
顾玉当然知晓此刻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老夫人把两个人强行配对在了一起，为的不就是名声二字吗？
早就听说老夫人以前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主，要是搁在以前，今日之事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顾筱筱和颜安时一起死。
她不会允许这样玷污皇家名誉的人存在于世上。
是这最近几年，性子平淡了，反而很少杀人了。
所以这才有了第二个结果。
虽然不杀人，但是她的威慑力却一直在的，哪怕是汪海，也不得不顾忌几分。
他顾玉一介文官，又能如何？
就算是首辅，太皇太后也是压在他身上的一座大山，他逾越不过去。
现在老夫人为了天家皇室的名声做了这个选择，那他作为大臣，就只能配合。
让顾筱筱去死，他做不到。
毕竟是从小宠爱到大的掌上明珠，他如何舍得？
似乎除了嫁给颜安时这一个选项，他没有更多的选择。
但，能拖一时是一时，他得回去赶紧想办法。
而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消息封锁起来，至少顾筱筱和颜安时滚在一起的事情不能传扬开来。
只有这样，他才有操作的余地。
想到这里，顾玉站住了脚步，脸上的怒容也不知道何时已经全部收了起来。
“宋大人有何高见？”
见顾玉态度软化了下来，宋戚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顾大人，婚约必须得遵守，你我都知道这个事情逃不掉。那还不如就把消息放出去。”
只要优先一步将这消息传扬出去，就算后面有心之人想要将今日之事情捅出去，有婚约在前，不会引起大家的多少反感。
流言自然而然地不攻自破。
顾玉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看着宋戚明。
宋戚明见他这样子，知道有戏，干脆上前两步，道：“顾大人，我们边走边说？”
不远处的宋婳看着这两个人站着交谈了不多时，就并肩离开，莫名的有些羡慕。
此刻她是真的非常想回去，可是老夫人却拉着她的手，一副慈爱摸样的边走边谈。
“小丫头，你今年有十六岁了吧？”
宋婳收回目光，乖巧点头，道：“回老夫人，不久前才刚过了十六岁生辰。”
老夫人的脸上露出了怀念的表情，语气也不由得有些低沉了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啊，老身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襁褓之中。那么小小一团，粉雕玉琢的，可惜……”
老夫人的目光在宋婳脸上的黑斑上停留了一会儿，便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开去。
“对于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
老夫人转移话题，宋婳看了她一眼，没有看到她的脸上有什么别的表情。
宋婳顿了顿，道：“老夫人指哪一方面？”
老夫人依然没有看她，只是驻足停留在了一片花丛前，道：“顾筱筱说你陷害她，你有何分说？”
宋婳微微眯了眯眼睛，原来老夫人并没有相信她。
“老夫人，晚辈没有什么能说的。是非曲直，清白污浊，最是难以自辩。晚辈只能说，我行得端坐得直，清者自清，无需分辩。”
老夫人却笑了一下，道：“终究是孩子。你难道不知道，三人成虎？”
三人成虎，流言如风。
一般人就算一开始坚持清者自清，且自信自己能抵抗得住这些流言蜚语的伤害，可随着外界的质疑和流言越来越多，终究会慢慢的失去最开始的勇气。
能不受伤害的，是真正毫不在意外界的人。
“老夫人，我知道。”
知道还要选这一条路，终究还是年轻啊。
老夫人摇了摇头，但最终没有再说什么，但心里的那点怀疑，却一点也没消散。
短短的交流，她已经看出来宋婳并没有看起来的这么简单，她的心思深沉着呢。
把老夫人送回房，宋婳也被专人安排带去了新的禅房，刚进门没多久，老夫人那边的人就送来了笔墨纸砚。
“宋姑娘，老夫人说，您是给宋大人祈福的，这一册经书您得抄十遍方显诚意。”
看着那厚厚的一叠纸，宋婳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想想顾筱筱那边那么多经书，宋婳却又觉得平衡了些。
好在她只需要抄一本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