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沉沉的摆弄着手上东西,宋婳轻声开口,笃定的说。
“你掌握了汪海的证据,而今,是想先削他一双臂膀。”
赵怀玉点头,没有隐瞒宋婳的想法,直接回答。
“对汪海不满之人众多。我若出手,也不算过分,更不起眼。”
宋婳不置可否,只是盯着他,轻声质问。
“此事成了,我能得什么好处?”
赵怀玉一愣,思索一瞬,看向宋婳之时,万分坚定的说。
“你放心,我必能保你周全。”
宋婳先是一愣,而后摇头一笑。
直视赵怀玉,宋婳格外直接的说。
“赵大人,若宋戚明还是当朝次辅一日,我就还是千金大小姐一日,你该不会认为你的一句空口白话,比得上我们之间的父女之情吧。”
赵怀玉还想再说话,宋婳却起身。
“赵大人不必相送,此间结果,尚且胜负难定,可我说句实话,只凭赵大人说出的这点好处,很难打动我,还请大人重新思索一下,若有结果再通知我不迟。”
说完这话,宋婳径直离开。
红叶紧跟其后,对赵怀玉更是连一眼都欠奉。
一直等到看见两人离开,卫一才从赵怀玉身后站出来,神色中带着几分无奈的感慨。
“宋姑娘智计过人,就连主子也信不过。”
赵怀玉看着宋婳离开的方向,略一摇头,哑然失笑。
“不是信不过我,她只相信她自己,有机会吧,关乎生死之事,他不会把希望放在我的身上。”
卫一沉默的低下头去,不敢多言。
赵怀玉并未强求,即刻带着卫一离开。
宋家而今大开方便之门,宋婳也无心继续在府中闷着,而今,灾情危急,可不是只用粮食救济了这些涌入京城的百姓,便能解决的。
这一场极寒气象造成的损失极大,只怕短时间内,无人能恢复生产力,既然如此,京城中的粮食也未必就尽够。
坐上马车,宋婳边走边掀开车帘,查看着周围一切。
街上的铺子全都关着门,就连米粮铺子也是如此,更有甚者,几家铺子的门牌已经被人打碎,显然是有人企图强行闯进去拿些东西。
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京城中并无人听到这些传闻。
一队队的兵卫在街上不停巡逻,总有人以各式各样的法子混进城中之后,却又不想出去,在城中混着。
哪怕是把自己卖到富贵人家做奴才当牛做马,也好过出城去挨饿受冻。
不知他们是躲在哪一处,总之是没能出城,反而给城内带来了麻烦。
因此,京兆尹早就派人在街上不停巡逻了,宋婳这边,当然也看到了京兆尹的努力。
只是马车上面挂着宋家的牌子,区区一个京兆尹,不能与宋家相提并论,再见到这马车过的时候,就连卫兵们都分散开来,不敢擅自上前。
出了城,将金牌递给那守门官员。
纵然城中已是戒严之形式,宋婳也仍能顺利进出无阻。
只是她才刚上了道上,便有一群流民簇拥过来,在马车外高声呼喊。
“贵人,求您赏些吃用吧,便是您家中喂猫喂狗的烂菜叶,臭果子,都是成的。”
“求您可怜可怜咱们吧,那些人扒在马车周围,挤的马车寸步难行。”
吕妈妈微微掀开帘子一角,看到外头的一幕,忍不住皱紧眉头,低声道。
“真是可怜见的,那里头还有几岁的孩子呢?”
说着这话,她手里打开了一个手帕,里头装了六七块点心。
“小姐,奴婢还带着几块点心,不如就给了他们如何?”
宋婳深知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看了吕妈妈一眼。
“你若把这东西给了人,今日,咱们谁也别想离开。”
吕妈妈顿时一顿,默默吹下头去,期期艾艾的解释。
“奴婢只是觉得那娃子有些可怜,大人倒是能顶得住,小小的孩子,又如何使得?”
宋婳看他一眼,没有多说,只轻声吩咐。
“此时人多,不可。”
吕妈妈一听这话,立刻小心答应着,心里却明白,小姐是不叫她在人多之时投喂。
等到人少之时,便是可以了。
她掀开车帘往后看,只见那个才不过几岁的孩子,默默的跟在马车后头。
其他人早被车夫两鞭子打跑了,只有他还吸着鼻涕,闷闷的跟着。
吕妈妈更动了恻隐之心,轻声跟宋婳套近乎。
“小姐,你看他这样子,和阿程刚来之时,倒也没多大区别,是不是?”
宋婳懒懒答应一声,吕妈妈像是得了鼓励一样,又笑着主动说。
“咱们小姐最是宅心仁厚了,当初救了阿程,可不就是得了个可供使唤的小子,如今,若是再得空,救他一救,应该也成?”
宋婳不知可否,只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见宋婳没同意,吕妈妈沉默着低下头去。
主子不同意,便是拒绝。
这一点,她心知肚明,自不敢再多纠缠。
一直等到马车转了一个弯,后头跟着的人越来越少,只有这个孩子还闷闷的跟着,倒像是反应不过来一样。
吕妈妈越发同情,赶紧看向宋婳,征求意见。
“小姐,此时可能把东西给他了?”
红叶扭头,想要说话。
宋婳却看红叶一万,制止了她。
转头对吕妈妈吩咐:“你若想给,便下车去吧。”
吕妈妈立即点头,忙不迭的走下去,将手工糕饼递给那个闷不吭声的小子,目露同情的说。
“吃吧吃吧,看你年岁小,又是孤身一人,这一路也不知多受了多少罪过,吃过了东西,就找个地方藏着去,这苦日子还多的很。”
吕妈妈话音刚落,那小子就攥住他的衣袖,抬头纳闷的问。
“你穿的是什么?我不冷吗?”
吕妈妈先是一愣,随即越发动容,笑着抻着料子给他炫耀。
“你的孩子还有些良心,这是主子赏赐的毛皮大衣,格外暖和,你怕是没机会得到了。”
摸摸那孩子身上穿着的薄衣裳,吕妈妈更是连声叹气。
“真是可怜见的,怎么就穿着这么一件衣裳?还不得活活冻死。”
那小子没说话,只是一直侧头看着她。
等了好半天,他突然间开口,抓着吕妈妈的手说。
“你能把衣服送给我吗?”
吕妈妈一愣,惊讶的重复::你说什么?”
那小子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