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婳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道:“骂就骂呗,又不能少块肉。”
童婵被宋婳的态度气得跺脚,但是对方是自己的主子,能怎么办,她也只能跺跺脚然后跟上。
宋婳把人带来的时候并没有遮掩,此刻宋府里早就已经传遍了这个消息,因此走在路上的时候,有无数的下人都在偷摸着将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是不能有小厮跟随,但绝大多数都是从正规渠道买来或者招来的,而且都在官府报备后才会进家宅,然后再被当家主母亲自审核过关了,才能真正地被分配下来。
像这种半路带人入府的行为,只有非常受宠的孩子才有这样的特权。
此刻下人们议论的,便是这个。
“大小姐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大小姐了,没看到最近她做的那些事情那么出格,家主都没惩罚她吗?”
“这么说来,家主现在很看重大小姐?”
“可不嘛。我给你们说,以后遇到大小姐,眼睛都放亮点,可别得罪了她。不然到时候怎么受罚的都不知道。”
顿时只觉得头皮一紧,连忙将放在宋婳身上的目光挪开,生怕因此得罪了她。
下人们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平时这些人在把握不住宋戚明对她的态度的时候,这些人都是带着一丝疏离的,但现在,宋婳遇到的每一个下人,他们行礼的时候,态度都恭顺了许多。
童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反而觉得无限恶心。
“大小姐,之前我们住在那个小院子里的时候,这些人都不会拿正眼瞧一下我们的,但是现在你看,一个个 都是什么嘴脸。”
宋婳目不斜视,道:“人性复杂,人心不可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是了,其它的,不用管那么多。落井下石也好,视而不见也罢,我们瞧在眼里就行了,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宣之于口,否则容易落人话柄,徒增事端。”
被敲打的童婵立刻乖乖闭嘴。
一直到了宋戚明的书房前,童婵那紧绷着的脸这才有所舒缓。
“父亲,你找我?”
书房的大门是敞开着的,宋婳直接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宋戚明正在练字,他面前的 宣纸和毛笔已经重新换了,此刻他正在写的则是一个【静】字。
“听说你带了一个孩子回来?”
宋婳的目光在那个字上停留了一瞬便挪开了,漫不经心地回道:“是的,在大街上遇到的一个乞儿,看着顺眼,就带回来了。”
宋戚明的手微微抖了抖,好在墨没有滴下来,不然他还得重新换。
“你打算培养自己的心腹?”
宋婳找了个位置坐着,童婵连忙给她倒里一杯水。
“谈不上吧,只是觉得有的事情需要一个人帮忙打杂。毕竟有的事情,侍女不一定干得了,有个小厮会方便很多。”
宋戚明收了最后一笔,然后捏着毛笔细细端详眼前的字,眉毛紧皱,似乎并不满意。
“你完全可以找我给你派一个身家干净清白的小厮。”
宋婳放下杯子,态度随意,道:“忘了。”
宋戚明烦躁地将面前的纸随意地抓起来揉成了一团,重新铺了一张,但笔沾了墨水,却迟迟未下笔。
书房里一下子就陷入了沉寂,父女俩各自想着事情,愣是谁也没说话。
半晌,最终还是宋戚明长叹了一声,将笔搁下,道:“你知道阎王殿这个势力吗?”
宋婳微怔,然后摇了摇头,道:“未曾听说过。”
但她心中觉得怪异,不知道宋戚明为什么突然给他说这个。
宋戚明离开书桌,踱步到窗前,道:“今日早朝,汪公公宣布抓到了前几日犯下血案的凶手,并且拿出了证据,证明这些人就是阎王殿的人。”
宋婳依然一头雾水,双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所以呢,和她有什么关系?
“听说血案发生的那一日,有一些人原本已经查到了阎王殿殿主的身份,并且将他重伤。但哪成想那殿主将杀手全部杀光,逃了出去。就在大家以为他应该会伤重不治的时候,当夜阎王殿就展开了报复。”
“而根据可靠消息,原本应该奄奄一息的阎王殿殿主居然被人给救了,捡回了一条命。他当天下令清洗的时候,同时也下达了另外一条命令,那就是找到救他的那个女人。”
宋戚明在说这些的时候,余光一直锁定着宋婳。
而宋婳则是越听越皱眉,就这么听着,她怎么感觉到心里瘆得慌?
宋戚明没有在宋婳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微微皱了皱眉,继续道:“听说救治殿主的那个女人是个妙手回春的神医,你觉得,和你那个师父,有什么关系?”
宋婳眉头微蹙,顿时明白了宋戚明的目的。
感情他这是在试探那个所谓的神医是不是那个救了殿主的人。
她怎么不知道她救过什么殿主?
等等……清洗之夜,那不就是她刚穿越的那一个晚上吗?
她那边只救过一个人,难道……
宋戚明看着宋婳表情凝重,心脏也忍不住一沉。
“怎么,你那个师父,真的就是那个神医?”
宋婳回神,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道:“不可能。那日师父救我后一直在我身边,并未离开过。按照父亲所说,那个什么殿主被行刺,伤重难治,本应该丧命才对。我那种程度的伤师父尚且无微不至地照顾,那个殿主的伤总不能比我还轻吧?如果师父先遇到了那个人,恐怕女儿就不会坐在这里了。父亲总不会认为,女儿就是那个所谓的殿主吧?”
宋戚明沉吟,默默点了点头。
逻辑上说得通。
但……同一时间同时冒出来两个神医,这合理吗?
宋婳低着头把玩自己手中的帕子,道:“那个殿主所说的神医是否确有其人尚且难说,如果他真的要感恩对方,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地寻找?女儿虽然不懂朝政,但也知道那日遇害的那些大人们在朝堂之中的分量。能将这些人悄无声息刺杀的势力,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让人知道他们的首领受了严重的伤呢?那么大张旗鼓的找人,或许只是一个烟雾弹,也或许是那个殿主的报复。”
宋戚明不得不说,宋婳的推断是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