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一幕，赵怀玉面色平静。
直到那元娘离开，男子才一脸失意的追问。
“为何？为何元娘不愿认我，与她一同恩爱多年，照顾有加的人，便是我，我不是胡源，我是哪个？”
摩梭着手中纸条，赵怀玉颇为畅快的开口。
“她嫁的是举人胡源，你连身份都是假的，又怎可高攀举人太太，这是你的命，不该你瞎想的东西，永远不会是你的。”
闻言，男子哈哈大笑两声，随即气绝身亡。
赵怀玉拿了他的口供，叫人去搜集证据，继续顺藤摸瓜的往下查。
对于这地上的尸身，他面无异色，似乎意有所指的说。
“拖下去埋了吧，自此以后，也未必会有人再想看他一眼。”
下人立即小心翼翼的把这尸身拖了下去。
赵怀玉刚想往外走，就听东侧的牢狱之中传来一人呼喊。
“赵怀玉，你放我出去！”
这声音有几分耳熟？
赵怀玉扭头转过去，锦衣卫的看守立刻小心翼翼的解释。
“赵大人，这是顾大人的千金，上次留在咱们狱中，几个犯人与她住在同一间室，她讲话又难听，挨了好几顿打，而今开口，想必是求大人将她放出去。”
一听顾筱筱的处境，赵怀玉心情舒畅几分，冷冷开口。
“昔日孟母三迁，也要寻个合适的地方，你们怎么就不能多为顾小姐调试几个位置？难道还能每个狱友都能与他不合不成？多调换几个，总能遇到合适的。”
下人立即连声称是，赵怀玉这才阔步走出去，随即下人转头吩咐。
“明日起，顾小姐将在这些监牢当中轮转几次，直到找到会对您相敬如宾的狱友。”
顾筱筱恨得要命，可偏偏，她实在无法，只得紧咬牙关，同意了这说法，心里暗暗祈祷着，父亲一定要尽早将自己营救出去。
城外，顾玉为了营救这个多事的女儿，也已经用了全部能力。
自打接下赈济灾民这差事之后，他连府里也鲜少回去了。
夜半三更，下人看着周身捂了五六个汤婆子还觉不够，冻的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顾玉，难掩心疼的劝。
“大人也该歇息几日了，好歹回家里去好好睡一觉，您这几日身子渐渐不好，万一熬坏了身子，被瘟疫侵蚀，可怎么是好？”
想起这城外的境况，顾玉身边的下人也忍不住面露恐慌之色。
每日，成车成车的拉出去那些死人，每一个都是面色青白交加，病入膏肓。
最开始还会火化，到现在，连木材都不够了，纵然有心火化，可却也无能为力，就连他自认看惯生死，也忍不住心头恐惧。
可见，这瘟疫之猛。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顾玉也坚持留在这里，半步不退。
听着下人劝说，纵然冷的牙关打颤，他也仍然拒绝。
“此事并非无法可解，既领了命，便得好生做下来，否则，陛下也一定会降罪于此。”
下人闻言，更是感慨，若非为了大小姐，大人何必以身犯险。
在如此寒冷当中，顾玉昏昏沉沉的睡了两个时辰，就被外头的吵闹直引吵醒。
他立即起身走出去。
听见有人在外连声哭嚎，待他走上前查看，方才看见，竟是那几个太医。
他们此时已不负最先的模样，胡子拉碴，衣衫不整，袖口更是泛着油光，发着黑亮的光泽。
一见顾玉出门，几人立即跪下连声哀求：“求大人放我等一条生路。”
顾玉皱眉，笼着斗篷，半晌不曾说话。
那些人赶紧补充：“大人，下官等人已竭尽全力救治灾民，只是，滴水石穿，也非一日之功，更何况，此事有关性命，疫情已实在无法控制，还请大人开恩，放我等先行离去。”
“宫里使唤我们几人最为顺手，若太后娘娘或是陛下出了问题，谁又能为他们救治？”
一猜便知这些人是打了退堂鼓，顾玉深吸一口气，呼出的白气在雪地里，形成了一阵烟雾，他看起来不再像那个儒雅又阴险的权臣，反而像是一头愤怒的老牛一般。
想了想，他咬牙道。
“你们既然深 入疫病之内，即便可以离开此地，也不会有人让你们回城，不如这样，本官即刻向陛下修书，求陛下放出医者，为城外灾民诊治，自然会有人分去你们的任务，你们也不必整日这样辛苦，如何？”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随即才有一个人一脸无奈的说了实话。
“可是大人，孙老先生已然倒下了！”
顾玉顿时愣住。
那太医赶紧解释：“孙老太医再寒热之症上均有建树，这次才破例跟来，但没想到他年事太高，而今，最先身子不好，我等也要遭不住了。”
“还请大人行个方便，暂且叫我们回城吧，我看这城外难民，怕是一个也保不住，倒不如趁早将其屠杀殆尽，也能保全京城，否则，便连京城百姓也要一并遭殃啊。”
听到这消息，顾玉险些昏过去，这阵子，他每每派人去问，这些太医都只说情况尚好，这才叫他也被蒙在鼓里，以为疫情并不会起。
可没想到，不但早早起了，反而已经严重到了这等地步，看着这些整日里只知敷衍作态，以至于将事情延误成这样的太医，顾玉恨不能亲手将他们杀了。
可偏偏眼下更是用人之际。
他立即下了命令：“传本官命令，任何人等，不得随意进出此地，违者格杀勿论。”
“即刻去研墨，本官要去给陛下上折子。”
顾玉面色沉着，便是豁上头上乌纱不要，也不能惹出这么大事来。
顾玉是真的慌了，若感染疫病之人如此之多，只怕他们此刻再多的想法，也只得扔到耳后去，便是皇帝的惩罚降罪一并都来，也要等他保下这条命再说。
众人都深吸一口气，本想再说话，却见顾玉带来的侍卫已经拔出刀，明晃晃的威胁意味，几位太医也只得又畏畏缩缩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去。
等到晚间的时候，那位孙太医起了高热，也终于确定，他的确是感染了疫症。
这阵子他忙于诊治，也不知在潜伏期便接触了多少人，自他这边开始，疫病，是真的再也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