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嬷嬷想到此处,也忍不住叹气,轻声安慰。
“太后不必着急,太子殿下许是如今尚且年幼,以后又多学些课业,懂些本事也就好了。”
太后一脸无奈的摇头。
太子的心思,实在是太过于浅薄了,就连她一个妇道人家久不理俗世,也看的出来,更何况是那些在宦海沉浮当中摸爬滚打的人。
只怕一见太子这模样,心中装着党羽之争的人,便恨不得立刻把太子拉上这艘贼船了。
皇帝本就小气,就连对生身之母也不假辞色,更何况是儿子。
“再去敲打一回二皇子身边伺候着的人,若有不想事的,便直接严加处置,二皇子心思纯善,不喜用刑,不免姑息坏了下人。”
卢嬷嬷也低声答应。
二皇子身为先皇后嫡子,却仍能够平安在宫中长大,却不被太子和诸多皇亲视为假想敌的原因,除了他身世离奇,不讨皇帝喜爱之外,便是他仿若对其他事物都不在意的这份赤子之心。
他不争不抢,不急不躁,倒比他的其他兄弟姐妹们胸襟都大一些,只可惜,他的身份,又是一重困难。
才想到这里,太后就又细心叮嘱。
“他不讨陛下喜爱,就不要让他到皇帝面前去行走,这孩子志不在此,不必过分为难他。”
卢嬷嬷也只得点头。
可皇家之人,要什么?不要什么,又哪是他们能自行做主的呢?
叹一口气。太后颇感疲乏的挥了挥手道。
“哀家乏了,叫哀家歇上一会儿吧。”
卢嬷嬷也懂事的跟太后行礼告别。
这么多年来,太后早已养就了孤家寡人的习惯,纵然身边有人伺候,她也总是在心境不好之时,喜欢一个人歇着。
卢嬷嬷也早已习惯了。
才刚刚关上太后的寝宫大门,一转头,她就见那花园一侧,方才为太后诊脉的宋家大小姐斜着身子坐着,刚刚从太后宫里走出来的二皇子,却在她跟前缠着不放。
脸上的表情虽看不大清,可自远处一看,卢嬷嬷也猜到,二皇子是高兴的,他的身影里都洋溢着高兴。
此处的真实情形可完全不同,只有李峥二人知晓。
殷勤的在宋婳周身转来转去,李峥神色中满是瞩目之情,近乎笃定的说。
“宋姑娘,你我之前曾经见过。”
宋婳懒懒回头,看他一眼。
纵然此刻是在他的身边,宋婳也不曾和缓半分,冷冷回答。
“怕是二皇子殿下看错了,我和二皇子殿下素昧平生,何来曾见过呢?”
李峥却一改方才那副憨憨的模样,笃定的说。
“我与宋姑娘曾见过的,难道宋姑娘忘了,城外落凤坡之下,姑娘曾为我卜了一卦,彼时我倒不曾想过,应卦之人,便是姑娘,而今想来,倒是你我之间早有注定的这份缘分。”
见她终于好生说话,宋婳方才转身看他,别有一番含义的笑着问。
“怎么?不装了。”
对方只是一笑,点了点头。
”姑娘不是俗人,想必能体会在下的苦楚,在下虽有不得已隐藏之处,却也早对姑娘有所解释,还请姑娘见谅。”
宋婳摆手,对于这事儿没什么兴趣,只懒懒摇头。
“殿下的事,与我无关,我无心为难,还请殿下继续忍辱负重,以大局为重。”
听了这话,李峥颇为无奈的叹一口气,直接摇头。
”我欲将姑娘引以为知己,自然无需在姑娘面前伪装,也请姑娘坦诚相待。”
宋婳懒懒抬眸看他一眼,询问:“殿下所言何事?”
他再次开口追问:“落凤坡下,为我卜了一卦的人,就是姑娘吧。”
见他如此,宋婳哈哈一笑,毫不留情的讽刺。
“我与你素昧平生,何来曾经相识?我自小生于京城,长于京城,连出城的机会都欠奉,又怎会知道什么落凤坡,二皇子殿下只怕是走错了山,拜错了庙门,认错了人吧?”
听宋婳再次否认,李峥脸上闪出一丝失望。
可看着宋婳,他却仍肯定的说。
“此事无假,我今日看了很久,姑娘耳上的缺口与那位先生的一模一样,如果姑娘不便据实以告,在下也不强求,只想告知姑娘,我明日我会再来陪同姑娘诊脉,直道皇祖母不再为难姑娘。”
没想到他竟打着这个心思,宋婳犹豫一瞬,却也仍未松口,只侧身行礼,对他道谢。
“多谢二皇子,殿下心思纯善,愿意帮助小女,小女高兴不尽。”
她摆摆手,主动跟面前之人告别,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李峥眼神反而越发坚定。
再转过身时,他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美滋滋的往外走,还不忘询问
太后宫里的侍女。
“这位小姐每日里都用些什么?我有想送的东西,可以送给她吗?要不要提前同皇祖母打声招呼?”
仅仅两句问话,也被人事无巨细的记录了下来。
看着摆在自己桌面上的两行对话,赵怀玉冷冷一笑,恶狠狠的拿起那纸条攥在手心里。
刚巧,锦衣卫前来请示。
“启禀大人,杀害胶东府举人胡源,并取而代之的那位贼人已是性命危在旦夕,那日让他主动开口求情的女子求见大人。”
赵怀玉凝眉,捏着这两页纸,便随他一同进了锦衣卫的牢狱当中。
只见一处草叶蓬乱监牢当中,早已在酷刑之下折磨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男人,丝毫看不出那日的嚣张模样。
他进气多出气少,躺在那浅色衣裳女人的怀中,身体还不停的抽搐着。
只因他这几日遭了严刑拷打,身上疼的过分,纵然意识不全,可肌肉还在下意识的痉挛。
如此也可见得,锦衣卫的严刑拷打到底有多严重。
赵怀玉却仿若未闻一般,挥手叫人打开牢笼,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神色冷静的问。
“难道你致死还不愿交代身后之人?”
男人摇头,赵怀玉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为人下属者,忠诚自然好,可如果不是对他,那就未免有些太可恨了。
那年轻女子将男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向前爬了几步,甚至不敢伸手触碰赵怀玉的靴子,只五体投地一般,颤着声音道。
“求大人赏他速死,小女子愿意一并陪同,只求大人成全我俩死后同穴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