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春的失态只是一瞬间，当她看到宋婳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心里就一个咯噔。
着急了。
李秀春暗暗懊恼，但她好歹也在后宅经营这么多年，能一直稳稳当当地坐在这个位置上，自然是有点看家本领了。
这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误，她马上换上一副关心的神情，忧心忡忡道：“婳婳，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宋婳淡定道：“没有。”
“那你怎么会一下子花这么多钱，你买的那些粮食药材都放在了哪里？”
李秀春暗暗琢磨，就算没办法拿到她的钱，好歹找到那些粮食药材倒卖也行。上次的冰雹导致今年的粮食必定减产，粮食价格一天一个样，虽然涨幅不大，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比最开始的翻了好几倍了。
已经贵到他们这些达官贵人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如果她拿到这一批粮食，用稍低一点的价格卖出去，拿到的，恐怕不止二十万两。
这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宋婳隔着老远都听到了。
“自然是放在能放的地方。怎么，李夫人是想让我把粮食给运回来？”
李秀春心中一凛，面上浮现出一层薄怒。
“你这孩子，我何曾说过要你的粮食。我只是担心你被人哄骗了。你知不知道，你囤积那么多粮食，一旦被天家知道，我们整个宋府都有可能担上一个造反的罪名！”
宋婳垂头不语。
李秀春却以为这丫头被说动了，连忙乘胜追击，道：“要囤积粮食也不是不可以，但总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名目吧？这才盛夏，你却说不久后有极寒大雪，谁信啊？”
宋婳依然没有说话。
“所以丫头，听母亲的，赶紧把那些粮食拉回来处理了，你这样放着，万一到时候没有下大雪，你岂不是落一个疯癫的名声？”
宋婳终于有反应了，她微微抬了抬眼皮，道：“难道我现在的疯癫名声不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吗？”
李秀春：“……”
钱嬷嬷见李秀春已经快绷不住了，连忙接过话头，道：“大小姐，您可不要随便诬蔑主母。谁不知道主母最疼爱的就是您了，她怎么会故意污您名声呢？”
宋婳嗤笑，道：“确实，夫人没有故意污我名声，因为，我确实疯了呀。一个疯子的话和行为，总不能给宋府招来灾祸吧？”
后一句是对李秀春说的。
李秀春脸色铁青。
这个死丫头，油盐不进。
宋婳见差不多了，站起来叹了口气，道：“夫人有空在这里盯着我这些粮食，您倒是不如多写写佛经祈祷祈祷，祈祷一个月后那一场极寒不会真的到来，免得天下生灵涂炭。”
说着，宋婳整理好衣袖，仪态端正地缓步离开了李秀春的院子。
刚一出门，宋婳就听到背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撇撇嘴，她无所谓地离开了。
至于屋子里的李秀春，她才懒得管。
气死活该。
李秀春确实差点就被气死。
“这个死丫头！她什么意思啊她？”
李秀春把刚才宋婳的言语当成了挑衅，气得胸口一阵阵的抽疼。
钱嬷嬷连忙指挥翠屏重新换了一副茶具过来，并给她抚着背，缓解她的郁结之气。
“嬷嬷，依我看，这丫头她恐怕背后有人。”
钱嬷嬷挑眉，道：“夫人为何这样说？”
李秀春仔细地描述了这段时间宋婳前后巨大的差异，道：“如果不是有人指点，先不说她敢不敢顶撞我和家主，她首先就没有那么聪明。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蠢蠢笨笨的，就算被打了脑袋觉悟了，也不可能一下子这么妖孽。”
钱嬷嬷仔细想想，确实如此，连忙认可地点了点头，道：“确实，大小姐以前忽悠两句就怕得不行，恨不得把自己给掏空了。现在，她却开始敢顶撞主子了！不得了不得了，她这是要翻天！”
“所以嬷嬷，我们只要找到她身边给她出谋划策的人就行了。没有那个人，以她的脑子，翻不了我的手掌心的。”
钱嬷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顾虑道：“万一，她真的是开窍了呢？”
“开窍？”
李秀春终于恢复了最开始的端庄优雅，闻言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她能被打一下开窍，打两下，还能继续开窍？”
说这话的时候，李秀春的表情阴森而恐怖，钱嬷嬷正好瞧见，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她明白自家夫人的意思了。
“那老奴这边派人跟着她。”
李秀春抬手制止道：“不用，太扎眼了。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最好。那个叫童婵的小丫头，还有那个叫清兰的老姑娘。”
钱嬷嬷连忙记在心里，琢磨着晚点的时候找什么由头把这两个丫头单独拦截下来才好。
“母亲怎么突然说起清兰来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娇俏的声音，很快，一道略微轻快的粉色身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脸上的笑容仿佛春日明媚的阳光一般，让人心情瞬间变好。
李秀春扔了个警告的眼神给钱嬷嬷后，脸上也挂上笑容，道：“蔷儿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宋温蔷，宋婳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不是想念娘亲了么，所以就过来看看娘。”
宋温蔷半跪在李秀春的膝下，亲昵地抱住她的大腿撒娇。
“你这丫头，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黏糊母亲。等你嫁了人，要是还想念母亲，你难道还能绕过姑爷随时回来不曾？”
宋温蔷摇晃着李秀春的大腿，一副不满的样子道：“娘亲，人家还小呢，都未及笄，怎么可能嫁人？女儿还可以陪母亲很久很久的。”
李秀春点了点女儿的额头，道：“也就你才觉得日子还久。想当年，你还是小小的一团，这才多久，就长这么大了。当初你那连眼睛都没睁开的模样，仿佛还在昨天呢。”
宋温蔷枕着李秀春的大腿，道：“那女儿就不嫁人了，永远陪在母亲身边，伺候您。”
“去去去，我还没老到需要你天天围在床边伺候的程度。再说了，有钱嬷嬷呢，你少操心这些。”
宋温蔷假意瞪了钱嬷嬷一眼，道：“钱嬷嬷虽然伺候母亲伺候得好，她难道能像女儿一样冲您撒娇吗？”
李秀春下意识的想到那个场景，顿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