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婳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多回去看看你母亲。”说着,她转身跟着小太监离开了,只留下他站在原地愣神。
“李友大人,大人?”
身后有一个小侍卫看他一直没动,试探着喊了一声。
带刀侍卫,也就是李友,愣了愣,回过神来。
“没事,继续抓刺客。”
他挥了挥手,让自己的手下继续去抓人,但是一路上,他神思不属。
其实从早上开始,他就感觉到有些心慌,而这个感觉在刚才那个姑娘提醒以后,更加强烈。
他们当然最后没有抓到任何刺客,当换班的时候,他推掉了早就约好的去酒楼喝酒聚餐的事情,甚至都来不及换衣服,穿着他的侍卫服饰就往家里赶。
“娘!”
屋子里没有任何回应,李友急得连忙满屋子里找,却没有看到自家老娘的身影。
他不得不往外扩大范围,又找了两圈,终于在西南角的桃树下找到了晕倒的老娘。
而让他惊悚的是,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条沾满了泥土的手串,赫然是他丢失的那一条。
完全和宋婳说的对上了。
李友顾不得震惊,先把自家老娘给报警屋子里,给她盖了好几床被子,然后赶紧烧了火,让屋子里暖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刚烧开一壶水,李友的老娘终于幽幽醒来。
“儿啊……”
李友连忙放下手中的碗,扑过去握着自家老娘的手。
“娘,你现在怎么样?”
话音刚落,紧接着,他的手就被塞过来一个硬 物,仔细一看,正是那条手串。
“好好戴着,别再丢了。”
李友老娘很虚弱,她看到天降大雪,就觉得不安,想着自己儿子的手串丢了,就颤巍巍地去找,没想到,刚找到,自己脚下一滑,竟然摔倒了。
她爬不起来,硬生生被冻晕了过去,要不是李友推掉聚餐,回来得快,她恐怕就会活活冻死在雪地里。
听到自家老娘的讲述,李友只觉得心惊肉跳。
他的心里,再次升起了对宋婳的感激。
李友老娘寡居的时候,他才只有一岁大,这么多年,他能顺利长大成 人,这个老人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李友也算是个孝顺的孩子,但自从进入大内当了侍卫,随着职位越来越高,他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经常需要应酬,如果太晚了,会直接回到大内安排的营地里休息。
他一个月顶多能回家两次,而这个月的两次已经过去了,按照他原本的生活轨迹,恐怕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回去。
如果因为这一次聚会,导致老娘冻死在雪地里,他恐怕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幸好,幸好那个女孩提醒了自己。
李友默默记下了对方的名字,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找机会报答这个少女。
而这些都是后话,时间回转到三个时辰前。
宋婳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御书房门前。
门前站着一个大太监,正是太监总管,张德明。
“张总管,这位是宋家大小姐,听说是陛下召见的。”
张德明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衣冠不整的宋婳,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大胆,怎可如此衣冠不整地面圣?”
宋婳眼眶一红,欲语还休。
小太监本来是打算直接离开的,看到这一幕,不忍心了,又停下了脚步替她解释。
“张总管,刚才宋姑娘在的地方遭遇了此刻,她躲在了假山之中,才逃过一劫的。”
这话的意思明里暗里都在指责张德明不分青红皂白。
张德明自然知道前面的事情,他是故意给宋婳为难的,没想到竟然有个小太监来拆他的台。
“和你说话了吗,你是哪个主子手下的人,你家主子没教过你规矩吗?”
小太监被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了。
“小的知错。”
宋婳有些为难地看着小太监,对着张德明道:“张总管,莫要怪他,他只是帮我带了个路。是我自己没注意这个问题,看来今日不宜面圣,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宋婳转身就走。
一直走出了好几步,身后才传来张德明的声音。
“宋姑娘留步。”
宋婳停下脚步,假装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张德明的脸上仿佛是便秘一样,憋得铁青。
他本来只是想给宋婳一个下马威的,没想到对方竟然说走就走,不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还要上来说尽好话,恳求一番。
以前他拿捏着那些人,会收一些好处,然后这才放人进去,没想到宋婳完全不吃这一套,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偏偏他还真的不敢让她就这么走了。
就算屋里的那个人没什么实权,但是他如果真的要杀什么人,汪海也拦不住。
他终究只是个太监而已,就算是总管也只是一个伺候人的太监。
在宋婳目光的审视下,张德明总算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宋姑娘请进。”
宋婳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那即将打开的大门,幽幽道:“这不好吧,毕竟衣冠不整什么的。”
“没事没事,宋姑娘这是遇到了突发情况,想必陛下会原谅的,您请进。”
宋婳见好就收,这才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仪态端庄地走了进去。
而一进门,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汪海。
宋婳一愣。
汪海看到她来,脸上瞬间挂上了笑容。
“宋姑娘,倒是让人好请。”
宋婳淡淡一笑,道:“怎么会呢,公公开口,宋婳自然会前往。”
汪海只是笑笑不说话,目光转移到了桌子上。
宋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一个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但……
宋婳的目光上移,停留在了中年男子的眼睛上。
睁着的,但无神。
再加上那绵长的呼吸声,宋婳瞬间无语了。
这人,竟然睡着了!
这让宋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么一个人,真的敢在她的衣服上下药?
别说他有没有这个能力,宋婳觉得,他恐怕没这个心思。
被汪海守着,他能出去咋滴?
那到底是谁给她下药的呢,总不能是汪海这个太监吧?
宋婳的思绪不知不觉地有些飘远。
她都设想了无数遍如何应对天子了,没想到,刚一见面,那些办法全部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