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宋婳桌上的棋子，赵怀玉问道。
“你这不是下棋，似乎是在做别的？”
宋婳点头，并未隐藏。
“此乃演推之法，想瞧瞧，我是否会被这局势影响罢了。”
赵怀玉看宋婳神色平静，收起那句想保她的话，只是低头一笑，笃定道。
“你觉得自己并不会被他们影响。”
宋婳傲然点头，看向身后棋局，神色平静的补充。
“天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道生机于后人，此为生者与天博之倚仗，可惜，这唯一一道变量，并不能影响整个局势，此局，宋家危矣。”
抓到宋婳话里的关键，赵怀玉重复了一句她的话。
“是不想，而非不能？”
宋婳看一眼赵怀玉，顿感莫名其妙的询问。
“我为何想救他们？”
“他们这生死与我何干？我尚且救不得天下黎民与水火中，又如何能救的了位高权重的内阁次辅？”
闻言，赵怀玉沉默片刻，认真的打量着宋婳的神色。神色中带着几分探究的问。
“你似乎笃定，救灾之粮出现问题，与宋大人脱不开干系。”
宋婳点头，不仅如此，她轻声补充。
“表面看来是救灾粮食的问题，实则，这朝廷早就烂到了芯子里，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若非背地勾结，收受贿赂，以宋戚明的能耐，何以养的起府中众多姬妾并下人，甚至上下打通关系，足以让他一路攀升至内阁。”
赵怀玉默然点头，只是多年来，他实在太过于笃信水至清则无鱼，而今，面对这样的事情，他竟不如宋婳一个小女子，有勇气揭露出来。
思寸片刻，赵怀玉猛然开口。
“今日，你的妹妹找到了我。”
宋婳惊讶，宋温蔷？她找赵怀玉做什么？二人可是素未谋面。
看出宋婳神色中的惊讶，赵怀玉浅笑道。
“约莫是觉得自己容色上佳，可以自荐枕席，换取些许好处。”
听着这话，看了他好半天不说话，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宋婳笑了。
赵怀玉见到宋婳笑起来，略觉惊讶，心情却也跟着松散几分。
“我历来不爱女色，更何况她容色平平，实难入眼。”
端详着他俊美五匹的五官，宋婳也不得不承认，此人若非阉人，能爬到这等位置上，只怕女子更会前赴后继的冲过来。
宋婳想想汪海院中的那些美貌侍女，再想想宋温蔷的相貌，只觉她的打算实在荒诞。
“赵大人在汪督主的身边，只怕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的美人，就算京城第一美女来了，也不过换一句中庸之色，能叫你看上的，怕是唯有天上的仙女了。”
缘不过是一句打趣之语，可赵怀玉却拧眉，看着眼前的宋婳，神色郑重的反驳。
“何须九天神女，在我眼中，你便是上上之选。”
宋婳一愣，心跳猛然加快几分，不知为何，她竟然不敢直视自己面前的赵怀玉。
只微微一笑，无奈摇头，
“看来，我这救命之恩，于赵大人而言，真正算得上极重要的了，尽叫大人而今连美丑也看不清。”
摸着自己脸上的狰狞痕迹，宋婳一笑。
“这疤痕如此可怖，我又怎敢自称京中第一美女？岂不惹人笑话？”
赵怀玉心念一动，忍不住上前半步，紧紧攥住宋婳小臂，眼中尽是坦诚，正色道。
“世人论貌不论心，君子论心不论貌，在我心中，你本就很美，更何况，如今你面上黑斑淡去不少，若加以勤加治疗，自然可以早日恢复正常。”
宋婳却后退一步，扯出面纱，遮住自己的脸，再次重复。
“我非什么美人，更不愿与人提起相貌之事，赵大人若无事，便先去做别的吧。”
见宋婳如此抵触自己，提起容貌之事，赵怀玉也深感冒犯。
他不明白，为何宋婳原先貌丑之时，还愿意打趣自己。
时至如今，容貌的渐渐恢复，她却越发不愿提起自己的容貌，此事实在蹊跷。
但见宋婳已经不满，他也不敢多说，只得转身离开。
感受到身边有人离去，宋婳反而长舒一口气。
红叶走至身侧，亲手为她奉上一杯茶。
宋婳拧眉看她，神色中带着打量。
“我如此对你的昔日旧主，你对我可有怨分？”
红叶平静至极，面无异色，只微微颔首，回答。
“奴婢而今只有一个主子，便是小姐。”
宋婳点头，满意了些。
摸着自己脸上以日渐淡去的黑斑，宋婳询问红叶。
“而今，药品供应不足，你可知这京城内外，何处可私下交易些许贵重药材。”
红叶不假思索的回答。
“城西靠北，飓风亭处，有一巨石，石头下头是一个隧道，可直通城外，行至城外落凤坡，再走一段隧道，即可到京中鬼市。”
一听这词儿，宋婳一愣，纳闷的询问：“鬼市？”
红叶坦然点头，细心解释。
“据传，鬼市之主是一位神秘人，多年来不曾在外露面，只以黑袍示人，但却独自经营着鬼市，平日里不肯出外露面，只雇佣了些武功高强的鬼使，负责管理集市，若买主与卖主之间有纠纷，即可至鬼使处分辨对错。”
“鬼市之中，人人皆戴面具，不可以真容示人，更不可暴露居所，何人胆敢暴露鬼市所在之地，鬼市之主便要下追杀令，赏银万两，杀其全家。”
“故此，若无亲近之人，等闲人一辈子也入不得鬼市，而进入鬼市之人，全都有些旁人没有的能耐。”
宋婳更来了兴致，看来那便是某些人不足以外人道的交易之所。
也好，自己而今治疗余下伤疤所需的东西，实在不是等闲地方能够弄来的。
若能去鬼市一探，对自己只有益处。
看向红叶，宋婳吩咐。
“提前叫我，今夜我要去鬼市。”
红叶立即点头，天色方黑下来，宋婳便已经换好衣裳，脸上的伤疤还是挡住了。
这伤疤实在太显眼，万一面具出了什么意外，她只怕就要成第一个把身份摆在明面上的人了。
换了一身男装，又寻了个兔儿爷的面具带在脸上，宋婳摆弄了半天，遮挡住自身面貌。
红叶武功到底有多高？宋婳也是今时今日，方才窥得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