镁光灯在头顶炸成一片星河。
苏晚晴踩着十厘米的水晶高跟鞋站在颁奖台中央，香槟色丝绒礼服的裙裾在转身时划出优雅的弧度。她望着台下如潮的掌声，右手轻轻按住胸口——那里别着一枚银质月桂胸针，是她十七岁拿到第一个校园表演奖时，用兼职发传单攒的钱买的。
“恭喜苏晚晴影后，为本届金葵奖颁发最佳导演奖！”主持人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激昂，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苏晚晴接过奖杯，指尖触到奖杯底座冰凉的金属。她看向台下，最佳导演候选人、六十岁的老艺术家正红着眼眶起身。镜头扫过她时，她弯起嘴角，眼尾那颗浅褐色的泪痣随着笑意轻轻颤动——这是她的“影后标志”，粉丝说像星星落进了眼睛里。
“能为张导颁奖，是我的荣幸。”她的声音清亮又温柔，“好的导演像火种，能点燃演员心里最暗的角落。”
台下掌声如雷。苏晚晴将奖杯递给张导时，瞥见他眼角的泪光。这是她最享受的时刻——站在光里，用专业和真诚，换得所有人的尊重。
直到后台的化妆间门被“砰”地撞开。
“晚晴姐！”助理小棠举着手机冲进来，屏幕亮得刺眼，“你快看热搜！”
苏晚晴正卸着耳坠，动作顿住。她接过手机，屏幕上的标题像一记重锤：
#陆沉林薇酒店亲密照#
配图是两张模糊的照片：男人穿着灰色连帽卫衣，女人的长发散在他肩头，两人的身影在酒店走廊的暖光里交叠，最清晰的是女人颈间的蓝钻项链——那是苏晚晴去年生日时，亲手给陆沉挑的定情礼物。
“这是……”她的声音发颤。
小棠哭丧着脸：“是狗仔凌晨拍的，半小时前爆的。陆沉哥的工作室还没回应，林薇的粉丝已经在评论区骂您‘知三当三’了……”
苏晚晴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她想起三小时前，陆沉还在直播里握着她的手说：“晚晴姐是我见过最坚韧的女孩，我会用一辈子保护她。”那时他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她甚至在他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现在想来，那倒影里该是掺了多少假。
“去把陈姐找来。”她将手机递给小棠，声音突然冷静下来，“我要补妆。”
小棠愣住：“可是热搜……”
“金葵奖的直播还在录后台花絮。”苏晚晴对着镜子扯出一个笑，拿起粉饼轻按鼻尖，“我现在哭花了妆，明天的头条就是‘影后被劈腿崩溃’——这比陆沉的破事更值得营销号狂欢。”
镜子里的女人眼尾还沾着碎钻，粉底遮不住眼下淡淡的青黑。苏晚晴想起昨晚在剧组熬到凌晨三点，陆沉说要给她送夜宵，结果只让助理带了杯冷掉的奶茶。现在想来，那杯奶茶里该是混着林薇的香水味吧？
化妆间的门再次被推开。陈姐穿着烟灰色西装，踩着细高跟“哒哒”走进来，手里攥着平板：“查了，照片是陆沉的团队买的。”她将平板转向苏晚晴，“定位在‘云顶酒店’，他昨天说‘去谈新戏资源’，实际是和林薇签了对赌协议——‘三个月内CP热度进前三，拿两千万奖金’。”
苏晚晴盯着平板上的聊天记录截图。陆沉的经纪人在群里发：“@陆沉 明天和林薇的局必须去，苏晚晴那头我搞定，她最近在剧组忙，没空查岗。”
“他连我的行程表都背熟了。”苏晚晴的指甲掐进掌心，“上个月推掉《南江往事》女主，就是为了给他腾时间谈《星河》男主——现在看来，《星河》的资源早给林薇备好了。”
陈姐叹了口气：“我让人调了酒店监控，陆沉和林薇是坐同一辆保姆车去的。更绝的是——”她点开另一个文件，“这条热搜的买手账号，绑定的是陆沉妈妈的银行卡。”
苏晚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想起陆沉刚进娱乐圈时，蹲在她剧组门口等了三天，说要拜她为师；想起他第一次拿奖时，在后台抱着她哭，说“晚晴姐是我最亲的人”；想起他上个月在她公寓楼下放烟花，单膝跪地说“等我拿到金葵奖，就娶你”……
原来都是戏啊。
“晚晴，你打算怎么办？”陈姐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发律师函告陆沉诽谤，二是卖惨立‘被辜负的影后’人设——后者能多赚一波同情分。”
苏晚晴望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那双眼曾在《烟火里的星星》里演过被家暴的妻子，在《谍影》里演过潜伏十年的间谍，在《春山》里演过等了爱人三十年的老阿婆。此刻，它们本该是慌乱的、心碎的，可苏晚晴却在里面看见了冷硬的光。
“都不选。”她将耳坠重新戴上，“我要让他知道，动我的代价。”
陈姐挑眉：“你有计划了？”
苏晚晴摸出手机，翻到一条未读消息。那是半小时前收到的，发件人备注“顾助理”：“顾总在VIP室308，说苏影后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过去。”
“顾砚舟。”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十年了，该用用我的‘白月光’身份了。”
陈姐了然：“顾氏集团的新总裁？我查过，他三年前回国接手顾氏，把快破产的家族企业做成了市值千亿的商业帝国。重点是——”她压低声音，“有人拍到他上个月在电影节看你的电影，散场时盯着大银幕上的你看了十分钟。”
苏晚晴的手指在手机屏上停顿。她想起十七岁的夏天，教室后排那个总沉默的转学生。他总穿白衬衫，袖口永远规规矩矩地扣到第二颗，却会在她忘带伞时，把唯一的伞塞给她，自己淋着雨跑回家；会在她排练话剧忘吃午饭时，往她抽屉里塞温热的饭团；会在她弄丢发带时，蹲在教室后排帮她找，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后来他突然转学去了国外，只留了张没写完的纸条在她抽屉里：“苏晚晴，我家要搬去国外了，其实我……”
“其实我什么？”苏晚晴曾在深夜翻出那张纸条，对着月光反复看，“其实我讨厌你？其实我要忘了你？”
直到去年，她在一档访谈里被问到“学生时代最遗憾的事”，她说：“没来得及和一个转学生说谢谢。”
三天后，顾氏集团以五千万价格拍下她的慈善画作，捐赠证书上的签名是“顾砚舟”。
“小棠，把我那套黑色露肩礼服拿过来。”苏晚晴起身，“陈姐，帮我约顾总——就说苏晚晴想和他谈笔‘双赢的生意’。”
陈姐笑着点头：“我这就去。”
苏晚晴望着镜中换好礼服的自己。黑色丝绒裹着腰肢，锁骨处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被背叛的痛是真的，但更汹涌的，是想把这局翻过来的狠劲。
她摸出手机，给陆沉发了条消息：“《星河》的资源，你让林薇好好享用。至于我——”她顿了顿，按下发送键，“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偷来的糖，最苦’。”
手机很快震动。陆沉的消息弹出来：“晚晴姐，我可以解释！那是林薇逼我的……”
苏晚晴冷笑，将手机关机。
后台的走廊里，助理们捧着鲜花匆匆走过，记者们举着话筒追问演员们对“影后被劈腿”的看法。苏晚晴踩着高跟鞋穿过人群，经过休息区时，瞥见陆沉正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皱眉——他大概在想，为什么苏晚晴还没崩溃，还没发小作文？
她没有停留，径直走向VIP室308。
门开的瞬间，雪松味的男士香水混着若有若无的橙花香涌出来。苏晚晴抬头，撞进一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是顾砚舟。
他穿着深灰色西装，袖扣是银质的月桂叶，和她胸针上的图案一模一样。三年没见，他的轮廓更锋利了，眼尾添了道淡纹，却让整个人多了份沉淀后的温柔。
“苏影后。”他的声音低哑，带着点她熟悉的轻颤，“好久不见。”
苏晚晴笑了，眼尾的泪痣在他面前晃了晃：“顾总，我能进去说吗？”
顾砚舟侧身让她进来。房间里只有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打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两杯没动的红酒，其中一杯的杯壁上凝着水珠——看来他等了很久。
“顾总很闲？”苏晚晴坐下，“推了重要会议来等我？”
顾砚舟在她对面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内袋：“听说苏影后今天要颁奖，我……想亲眼看看。”
苏晚晴的目光落在他的内袋上。那里鼓着一小块，像是藏着什么扁平的东西——或许是照片？或许是……
“顾总，我来是谈生意的。”她打断自己的猜测，“我新电影《锁爱》缺五千万投资，顾氏缺娱乐圈口碑——睡我，双赢。”
顾砚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出里面的算计，却只看见一片清明：“苏晚晴，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苏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十七岁的顾砚舟，在教室后排帮她捡发带时说的话：“我帮你收着，别再丢了。”后来她真的丢了那条发带，却在顾砚舟的西装内袋里，找到了它被精心装裱的痕迹。
“顾总这是……答应了？”她歪头，“还是说，想谈条件？”
顾砚舟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银戒指，内侧刻着“晚”字：“这是我十七岁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本来想在毕业晚会送你。”他将戒指推到她面前，“现在，当婚戒。”
苏晚晴的指尖触到戒指，凉意顺着血管窜到心脏。她望着顾砚舟泛红的耳尖——和十七岁时一模一样。
“顾总，你这是……求婚？”她笑，“我还没答应和你睡呢。”
顾砚舟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发抖：“苏晚晴，十年前我没说出口的话，现在说——我喜欢你，从十七岁到现在，只喜欢过你一个。”
苏晚晴的呼吸一滞。她想起三天前在顾氏拍下的那幅画，画的是十七岁的自己，站在教室窗边，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发梢上——原来他早把她的每一刻，都刻进了骨头里。
“顾总，合约里要加一条。”她抽回手，却没推开他，“顾氏必须为《锁爱》注资五千万，不能打折扣。”
顾砚舟笑了，眼底的星光比金葵奖的镁光灯还亮：“听太太的。”
苏晚晴的手机在这时震动。她拿起来，是陈姐发来的消息：“陆沉的新热搜爆了——#陆沉深情男友人设崩塌#，网友扒出他三年前当群演时跪舔导演的视频。”
她望着顾砚舟，突然觉得，这场“算计”从一开始就不是算计——因为有些真心，藏了十年，早该见光了。
“顾总，”她将银戒指戴上无名指，“明天的慈善晚宴，我需要你以‘顾太太’的身份陪我出席。”
顾砚舟握住她的手，戒指贴着皮肤，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好。”
窗外的夜色渐深，金葵奖的直播还在继续。苏晚晴望着顾砚舟眼里的自己，突然明白——有些耳光，是为了让你看清谁值得；有些背叛，是为了让你遇见对的人。
而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