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姝言和倩妮讨论，要怎么处置这三百多万时，门外又有人敲了两下门。
倩妮便住了口，过去开门。
说曹操曹操到。门外站着的，正是杨亦尘。他穿的不是早上的那身衣服，而是换了一身休闲的T恤和五分裤。
“你转给我这么多钱要干嘛？”一见到杨亦尘，关倩妮立刻质问道。
“我在短信里已经说啦。”杨亦尘轻快地道，“我已经从家里的公司辞职了。现在，我不住家里的房，不开家里的车，不花家里的钱。我跟你一样，只是拥有三百多万存款的普通人。你觉得，我们还是两个世界的人吗？”
倩妮无奈，“你可以不管不顾地转几百万给我，但是你没法否认你的家庭背景，你和你父母之间的关系。你难道没发现，你做的这些事情，都是表面功夫吗？内在的东西，你根本就改不了。”
“我做这些事，是想表明我的决心。如果你觉得我们俩不属于一个圈子，我可以一直坚持这么做下去。至于那些内在的东西……”
顿了顿，杨亦尘认真地望着她，“你不觉得，你仅仅凭世俗的一些条件，就将人的本质划分成三六九等，太草率了吗？在这一点上，你反而像是一个功利的有钱人。如果你抛开这些东西来看我，你会发现，我和你，真的是一样的。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不要求别的，我只是想做你的朋友。”
那专注而笃定的目光，让倩妮动摇了。沉默了片刻后，她开了口，“我问问你，你现在辞了职，你要怎么办？”
“去找工作。”
“行。如果你可以坚持三个月，我就承认，过去我对你的看法，都是错的。”
“真的吗？”杨亦尘的眼里忽而燃起了希望。
倩妮点头，“真的。”
“那拉钩。”杨亦尘像是不放心一样，伸出了手指来。
倩妮轻轻地与他拉钩。两个人的拇指紧紧地贴在一起。
正当杨亦尘要离开时，倩妮又开口道，“对了，那三百多万，我一分都不会留。我待会儿就打给你。”
“我想要你留着。就当我提前送你生日礼物。”
“谁拿三百万买一个礼物？”倩妮无奈，“你自己拿着，我不想花别人的钱。”
“唔。”杨亦尘嘟囔着，“好吧。”他捏了捏倩妮的手，又转而笑道，“好啦，本打工人要回市区去了。”
“拜拜。”倩妮忍着笑意，故作冷淡地回答他。
杨亦尘走后，倩妮轻轻叹了一口气，垂着头回到俱乐部里来。
她没有想到，林姝言正捧着一杯咖啡，站在门后笑眼盈盈地望着她。倩妮一回身撞见她，吓了一跳。
“姝言姐，你不会一直在偷听吧。”倩妮缓过神来，忙笑道。
“我还用偷听啊，光明正大地听呢。”姝言笑了，“人家，还挺有决心的。”
“什么决心啊，跟小孩子闹脾气一样。”倩妮哭笑不得。
“我倒是觉得，他啊，是认真的。”姝言笑眯眯地眨了下眼睛，端着咖啡进屋了。
倩妮撇了一下嘴，往楼上走。
思豫的房间敞着门。思豫正坐在地上收拾东西。倩妮便从门外探进了头，轻快地道，“我来啦。”
思豫回头来看她，“你刚刚怎么了呀。”
倩妮还未开口，思豫就从她的心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感叹：这就是姝言以前跟别人说话的感觉吗？
倩妮走了进来，坐到他旁边，无可奈何地笑道，“改天再跟你说。说说你吧，怎么突然从北京回来了。诗瑶呢？”
“她不需要我照顾了。我就回来了。”思豫笑了笑。
“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之前，她就需要你照顾呢。你要是不跟她走，你和姝言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思豫苦笑了下，“没办法，心软。”
“你这哪是心软，你这就是台空调。”
思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傻笑。
“你告诉我，你和那个女孩子，到底发生什么了。”
思豫迟疑着抿了下嘴。
“你真的变了，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了。”倩妮有些不高兴，腾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就要走。
思豫连忙拉住她的手，“等一下。”
倩妮回身来，静静地注视着他，“要跟我说了吗？”
思豫低低地应了一声。
倩妮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思豫将手下的东西放了下来，徐徐开口道，“我和她的故事，真的就是从心软开始的。我知道，她喜欢我。我已经很注意我们之间的距离了。但是面对那样一个善良又单纯的女孩子，我还是不忍心对她太冷淡。”
“你对所有人都冷淡，你对姝言姐也冷淡。怎么你就突然之间要变暖男了呢？”倩妮牙尖嘴利地反驳。
思豫笑了笑，没打算辩解，而是继续说下去，“你也知道，之前，她不愿看到我再受舆论攻击，主动跳进了浑水，跟公司闹掰了，自己的名声也一败涂地。从那之后，我就想要，为她多付出一点。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和她在一起了。”
“再后来，她被她的新老板逼得太紧，心理状态很差，又确诊了抑郁症。那段时间，她真的很依赖我，希望我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我就决定，跟她一起离开。她去哪里，我去哪里，我打算，一直陪着她，直到她走出来。”
“不过，她和她老板的发展，就不是我们能预料的了。她本来以为，她就是和她老板逢场作戏。但是，那老板一步一步威逼利诱她。她都忍了，也都顺从了。可她逐渐发现，她和她老板，就像是一对真正的情侣，做了所有情侣应该做的事。在外人面前，他们出双入对，恩爱万分。背后，只有我和她知道，诗瑶恨不得把她老板碎尸万段。”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没有办法。有时候她也想，干脆她就这样，认了命吧。只要她还在这个公司，她就摆脱不了这令她厌恶的关系。所以，她经常跟我说，让我离开她，回上海去。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只当她是在说笑。直到我见到姝言的那一天。”
“离开上海之后，我从来不敢奢望能和姝言再有交集。但是有一天，姝言来找我。而且，我好像突然醒悟了一般，发现她好像……对我并非毫无感情。当晚，我就跟诗瑶打了一个电话。她决定安安心心和她老板在一起，而我也决心回到上海来。我再也不想假装忽视我对姝言的感情了。”
他终于住了口，垂下了眼，神情落寞。
“可是，你知道，现在已经晚了。”倩妮握着他的手，认真地望着他，语气平静。
思豫苦笑了下，没回答。
倩妮太了解他了。这一笑，别人或许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她绝对知道。她马上就开口道，“你觉得不晚，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是不是。”
“是。”
思豫抬眼看她，难以捕捉的坚定，从他疲惫的双眼里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