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亦尘没有想到，姝言刚走，倩妮就下楼了。
见到她，亦尘有些不知所措，连忙站起身来，跟她打招呼，“倩妮。”
“你怎么来了呢。也不跟我说一声。”倩妮说道，面容平静得几乎没有笑意。
“不好意思。”杨亦尘咬着唇忙道，显得十分拘谨。
看他的模样，倩妮也不由得心软了，“你坐吧。”说着，她舀了一碗粥，走到他对面坐下，开始吃早餐。
杨亦尘悄悄瞟了一眼她的神色，重新坐了下来。
“有什么事吗？”倩妮抬头看他。
杨亦尘的唇动了一动，没吐出一个字来。他此前想好的话，竟瞬间烟消云散。
不过这一愣，把咬着勺子的倩妮逗笑了。
杨亦尘稍稍觉得轻松了。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是因为我妈妈，是吗？”
倩妮不答。
杨亦尘又继续道，“倩妮，你也知道，我很喜欢你。这种喜欢，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是那种非做爱人不可的喜欢。在你身旁，做你的朋友，我就很满足了。我的家庭，我的家人，都跟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关系。”
“你愿意跟我做朋友，是不是有抱着跟我发展成其他关系的希望呢。”倩妮认真道。
杨亦尘皱眉思索着，“坦白说，有。但是这种希望不实现，也没有关系。能跟你当朋友就很开心。这句话不是客套话，是认真的。”
“如果我直接告诉你，我们之间，大概永远没有其他可能，我只想跟你做朋友，那么，你还会觉得没关系吗？”
“没关系。”杨亦尘不假思索地含笑道，“没有关系。”
倩妮望着他，感激的目光里，忽而涌进几分怅惘。
“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我这样的一个姑娘身上，浪费时间呢。”
“你觉得，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呢。”杨亦尘笑道。
“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姑娘。我也没有什么特别讨人喜欢的地方。”
“谁不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呢。”杨亦尘笑了，“更何况，你在我眼里，就是不普通。”
倩妮笑了笑。可显然，她不相信他的话。
“我是说真的。虽然第一次认识你，只是由于一张动图，但是我感受得到，你身上那种天真而热情的劲。你很懂事，又很细心，知道那些人情世故，却又不屑于用这些事情来待人。跟你相处，真的很舒服。有谁会讨厌阴沉的冬季里偶然冒出的天晴呢。”说着，杨亦尘不好意思地笑了，“如果让我回答，倩妮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我可以写一整篇论文。”
倩妮被他的话打动了。可是，她依然保持着一丝理智，“所以，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你在你精致优雅的富贵生活里待腻了。我这样简单又热情的女孩子，正好能让你喘口气呢。”
杨亦尘蹙起眉来。倩妮的话，犹如在他耳边敲响的钟。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可现在，他开始迟疑了。
倩妮知道，他在思索。所以她不紧不慢地吃着饭，也没急着打断他。
半晌之后，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很低，面容沉重，“我不知道。”
“所以，等这种新鲜感过去了，你还是要回到你的圈子里去的。”
“为什么你一定要说‘我的圈子’。我觉得，我们就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有什么来和回的区别。”杨亦尘静静道。
“只有你觉得是。”倩妮也平静地望着他，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杨亦尘沉默了下，又道，“正因如此，你觉得我们之间的任何关系，都不可能长久，对吗。”
“是。”
倩妮的回答，几乎没有犹豫。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们就是一个世界的人。”说着，杨亦尘站了起来，“我先走了。”
不等倩妮跟他说再见，他就快步离开了餐厅。
倩妮也没有看他，只是默默地盯着自己的碗。
直到听见了俱乐部大门关上时的声响，她才拿起勺子，继续安静地吃饭。
倩妮也未细想，杨亦尘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只当他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体面的告别而已。
当天中午，思豫带着行李，到了俱乐部门口。他的脖子上，戴着李清文给他的那枚玉佩。
林姝言下楼来接他。
“思豫。”她的面容很平静。
“林教练。”思豫也故作从容地和她打招呼，“其他人都出去了吗？”
话音落下，他看得出来，她见到自己，失意多于怨气，怨气多于开心。
“倩妮在房间，赛训组在忙，豆豆带队员们出去了。”她领着他进屋来，“还是老房间，可以吗？”
“可以。”思豫答道。
“那我就不跟着你上楼了。你自己收拾一下吧。合同的具体细节，你和千扬哥聊就好。”
思豫轻快地应了一声“好”，提着行李箱上楼了。
他刚刚上楼，就听见三楼的一间房里，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
听声音，像是倩妮。但是思豫也不确定，这声音比倩妮平常说话声要粗重得多。
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便望见一个灰色的身影夺门而出，“嗖”的一下从走廊那头窜到面前。
“倩妮？”乔思豫诧异得尾音上扬。
正急着要下楼的倩妮，这才注意到他，尾音比他扬得更厉害，“思豫？”
“你怎么这么激动。”思豫笑道。
“我有急事，要找姝言姐。”倩妮说着，一边往楼下奔，一边冲他扬手道，“我待会儿上来跟你聊，你先收拾东西哈。”
声音还在楼道里飘荡，人已经急急忙忙地跑下楼去了。
乔思豫笑了笑，拖着行李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陈设。恍惚间，他觉得自己昨天还在训练直播，还在和队友们说笑打闹，还在为复盘的一点小细节争执，还在一起肩并肩手叠手地齐声喊加油。
他这才意识到，他太想念这种感觉了。
而倩妮奔下楼之后，发现姝言早就站在楼梯下，含笑望着她，打趣道，“整条街都听见你声音了。这是怎么了。”
“你看。”倩妮把手机塞给她。
林姝言瞟了一眼手机屏幕，睁了下眼，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真的？”
那屏幕上，是杨亦尘发来的一条消息：我这些年存下来的钱，分你一半。现在，我们俩就是一样的啦。
在这条信息之后，是一条银行的转账提醒。
“真的。”倩妮着急地跺了下脚，“他真的给我打了三百多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