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思豫都不记得自己在急救室外等了多久。
他只记得，在看见林姝言安睡着被推出急救室时，他如释重负，顿觉腿软，好似劫后余生。
所幸，他撑住了墙，在一片茫茫然的庆幸里，去了病房。
这一晚上，他都没睡，甚至一点儿困意也没有。他只是坐在床前，望着林姝言苍白却平静的脸庞，像是端详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怎么看也看不够。
清晨六点多，在他还沉浸在这种令人欣慰而满足的端详时，面前那张沉静的脸，却忽然动了一动。
先是睫毛轻轻地闪了一闪，接着是那没有血色的唇不自觉地微微张开，仿佛在竭力捕捉着稀薄的空气。
“姝言，姝言。”乔思豫轻轻叫了她两声。
“嗯……”林姝言还未睁眼，如梦呓一般含糊不清地应着。
“你还好吗。”他凑到她跟前，柔声道。
“嗯……”林姝言应着，终于在迷蒙间睁开了眼，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脸，目光呆滞而空洞，就像意识断了线一样，辨不出这个世界的分毫。
“你还好吗？”乔思豫又问了一句，目光温柔似水。
“杨……”林姝言渐渐地恢复了意识，从脑海中捕捉到了一点儿昏迷前的记忆，“杨皓东呢。”
“被警察带走了。我报警了。”乔思豫解释道。
林姝言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了几分怅惘，喃喃着道，“最多是关几天，又出来了。”
顿了顿，她又道，“我真想他死。”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如一记重锤砸在了乔思豫的心上。
“你不要受他的威胁。他一个人，又能怎么样？”思豫严肃地道。
“可我还是怕，我就是怕。”林姝言面无表情地挪动着嘴唇。
“你怕什么呢？”乔思豫说着，语气仿佛颇为痛心似的，“大一的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什么事情都无法真正地影响你。你有毅力，有决心，有不留退路的勇气。可是现在，为什么你要因为杨皓东，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林姝言望着他，沉默了。那双朦胧而迷茫的眼，忽而淌下两行温热的泪来。
“怎么了。”乔思豫慌了，忙道。
还未等林姝言回答，乔思豫便从她的心里读到了答案。
她是为了他。她怕他丢命。
乔思豫蹙起了眉，“他用我威胁你？”
林姝言偏过了脸去，不回答。
乔思豫站起来，伸手掰过了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姝言，你不用为我这样做。我可以保护好自己，我也可以保护你，你明白吗？”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我，杨皓东根本不会找上你。”
“那是杨皓东的错，不是你的错，知道吗？”乔思豫重新坐回椅子上去，用手指拨开了她额前的发，声音温柔但神情严肃。
林姝言沉默了下，惆怅的双眼又恢复了往日那从容理智的模样。
“诗瑶的车祸，也不是你的错。”
乔思豫怔了怔，迅速地笑了。
“是啊，不是我的错。”
顿了下，他将手伸到口袋里，拿出那枚她还给他的戒指。
“你可以原谅我吗。”乔思豫静静地说道，“我不会再背负这种无端的责任感了。我需要负责的人，只有你。”
林姝言也笑了。
她受伤的那只手，还搭在床边。但是她轻轻地翘起了手指。
乔思豫低头，看见她努力抬起来的指尖，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将那枚戒指套进了她的无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