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病房里陪了诗瑶一会儿，就离开了。
诗瑶身子虚弱，几乎说不了太多的话。多数时候，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眼里盛满了疲惫的欢喜。
离开病房之后，小琪和他一起步行去酒店。
路上，小琪忽然问他，“你知道诗瑶姐……还喜欢着你吗？”
思豫不由得一怔。
这是他一直想要回避的问题。他把她当朋友，所以总想尽可能地给予她关心和帮助。可是，他怕这样的关心，反而会引来一种虚幻的遐想。从进病房的那一刻，他就能感觉得出来，诗瑶对他的依赖，没有因分别而减少丝毫。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依赖，是想要把她自己完完全全托付给他的依赖。
见思豫没说话，小琪又道，“你离开北京之后，我一直跟诗瑶姐一起住。所以，我应该算了解她吧。我看得出，你是她的支柱。哪怕这些事情，再龌龊，再屈辱，再糟糕，只要想到你，她就能有勇气再面对，跟这种生活死磕到底。有时候，我凌晨醒过来，会看见她还没有睡，一个人坐在阳台，一边抽烟，一边翻她和你的照片、聊天记录。”
“她有抽烟的习惯？”思豫好奇。
“本来没有。就一次饭局，老板跟几个男人非逼着她抽烟。抽了一次之后，诗瑶姐也就上瘾了。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抽。卷烟和电子烟，她都抽。”
“这样不好。”思豫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应答，只能挤出这一句苍白的劝告。
“没办法，都知道抽烟不好，喝酒不好。能克制的人，有几个？”小琪笑着反问道。
“她应该往前看。和我有关的那些东西，她没有必要留着。”思豫又道。
“往前看，看不到希望。她只能依赖过去。”小琪的面容很平静，仿佛能深切地理解诗瑶一般，“她真的很喜欢你，很依赖你。”
“小琪，我知道。”沉默了下，乔思豫面容凝重地开了口，“我一直把诗瑶当朋友。她有任何难处，我都很愿意帮她。”
“她到底哪里不好。”小琪思忖了片刻，忽而轻轻地道。
思豫蹙起了眉，琢磨着如何回答。
小琪却误以为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又道，“诗瑶姐到底哪里不好，让你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地去喜欢她呢。”
“没有哪里不好。她很好。”思豫认真地道。
“就因为那个叫林姝言的女孩子吗。”
思豫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她不是姝言。”
顿了下，他又道，“我已经向她求婚了。”
他知道小琪和诗瑶关系好。她会无理由地站在诗瑶那一边。所以，他说出这句话时，也已经做好了要被她责骂的准备。
但是，话音落下，他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斥责。
小琪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声气，缓缓地开了口，“没关系。缘分就是这样。祝你们新婚快乐。”
“谢谢。”思豫回答着，语气里竟有几分苍凉的意味。
“她真幸运。”小琪又不由得感叹了下。
“谁？你说姝言吗？”
“是啊。”小琪笑了笑。
“幸运的人是我。”
思豫笑了。早先的那种苍凉，转瞬即逝，变成了一种含蓄而浓重的甜蜜。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到酒店楼下了。小琪便止住了脚步，“好啦，你上去吧。我要回医院了。”
“嗯。”思豫点点头，“辛苦你这样照顾她。”
“诗瑶姐待我很好，这是我应该做的。”小琪笑着，扬手向他说了再见。
思豫笑了笑，走进了酒店大堂。
几分钟后，电梯到了他要去的楼层。他刚刚走出电梯没几步，耳朵忽然捕捉到琐碎的动静，像是衣服拉链在摆动的声响。
下一秒，他就听见了一句冷静而沉重的心声，带着讥诮的意味：就从你开始吧。
思豫顿觉一身冷汗，回过头来。
在离他只有一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他戴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
乔思豫惊诧：那是中午他偶然看见过的眼睛。
而男子的右手捏着一把短小却锋利的水果刀，刀刃紧紧地贴在他口袋外侧。
见他回头，男子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但他决定，不做不休。
不过，乔思豫反应也很快。还没有等对方接近自己，他立刻奔出了电梯间，一把甩上了电梯间的门。
男子动作利索地撑住门，重重地推开来，就要夺门而出。
身后的脚步声又急又重，让乔思豫不由得心惊胆战。在慌乱之间，他依然能听见对方的心声。
那个男子，分明是想置他于死地。
他一路狂奔到自己的房间门口，迅速地刷卡进了屋。
在男子正要扑上来时，思豫已“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将它死死地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