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言到了上海之后，周千扬开车来接她。
在路上，他告诉她，思豫回来了。
林姝言有些诧异。她没有想到思豫还会愿意回到REC。
“我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林姝言静静地道。
“是啊。”周千扬笑了笑，“我也没想到。不过，他不确定自己现在的水平，还能不能上首发。你回来之后，帮着多看一看。如果不行，让他去赛训组也可以。”
“他还愿意去赛训组啊？”林姝言终于掩饰不住自己的惊奇。
周千扬点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周千扬又开了口，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罗裁判也辞职了。”
“罗峻宁辞职了？”林姝言不由得扬起了声音，“我都不知道。他怎么也没有告诉我。”
“可能他……不想打扰你吧。他去北京做游戏策划了，前几天已经走了。”
林姝言漫应了一声，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周千扬看得出她有些低落，笑了笑，“好啦，你别多想啦。罗峻宁那个人你也知道，本来分享欲就低。再说，上海到北京，两个小时飞机的事情。你们还可以再见的。”
“嗯。”林姝言笑了笑，没多说了。
到了俱乐部，队员们都跟着豆豆出去玩了。周千扬帮她把行李箱提上楼，就离开了。
林姝言一个人关上了门，开始收拾行李。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又响起了车声。林姝言知道，他们回来了。她便放下东西，走出了房间。
“林教练回来啦！”
“林教练哎！”
几个眼尖的队员马上发现了楼梯口上的她，随后大家都欢快地嚷了起来。
乔思豫站在人群最后面，安静地仰头看她，紧闭着唇。
林姝言笑着走下来，跟他们打招呼。大家一同进了餐厅，去喝徐阿姨给他们准备好的甜品。
“你们放假到底有没有打巅峰赛啊。我这两天看你们巅峰赛分数，很多人都直接摆烂了啊。”林姝言笑了。
“哎呀，上分靠运气！这不是上不去嘛！”
“我昨天连胜11把了，今时不同往日了。”
“我可天天打，跟巅峰赛公务员一样。”
“我举报，乔思豫巅峰赛1453，比我妹妹都低。我妹还有防沉迷限制。”
乔思豫笑了，“我是个病人哎！关爱下病人好不好？”
“好啦好啦，假期任务没完成的，就算了。明天开始，就正式训练了。今天大家再放松最后一天。”林姝言笑了。
又闲聊了几句，她便一口喝光了碗里的椰奶，将碗收到了池子里去，上楼收拾行李了。
乔思豫看着她，想跟着她一起上去。可想了一想，他还是作罢了。
在他回到俱乐部的这些日子，别的队友都忙着补直播时长，或者打巅峰赛，唯有他，整日都在看REC以前的比赛视频。
有队友建议他，可以一边看比赛一边直播，来水时长。但是他不这样做。因为他看比赛，就是冲着林姝言去的。他会把林姝言出现的镜头翻来覆去地重播好几遍。
他不想自己的这点心思，落在了网友的眼里。他更愿意一个人窝在电脑前，从那零散的画面里，捕捉一点点他和她的往昔。
他发现，在赛场上，林姝言总是站在他身旁BP，BP本就摊在他手边。
听他说话时，她总是喜欢俯下身来。哪怕他们都戴着耳机，说话明明可以听得清楚，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这样做。
而且，只对他一个人这样做。
他有时候专心看着手机屏幕，没有抬头。她有时候也会皱眉盯着本子，不曾注意他。但镜头仍然能抓住他们的眼神偶然相撞时的场景。
他笑，她也笑。
笑得温和而轻快。这种收敛着的情深，每次都让他心里一跳，像是有只活泼的小兔子住在了他的心房里，轻快地蹬了一下脚。
他还是记不得那些往事。可是过去的那些喜欢，已经一笔一划地刻在了他的骨血里。
他不知道要怎么向她表达，只能缄默不语。
不久，新赛季开始了。乔思豫还是凭自己的实力，上了一队的首发。他们照常训练、复盘、比赛，日复一日，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而杨亦尘，在伤好之后，也找了一份送外卖的工作。虽然每天工作辛苦、风吹日晒，但至少能拿到不错的薪资，他也知足。在第一个月，他就把欠林姝言的钱还上了。
倩妮有时候会劝他，换一份更能让他施展自己的工作。杨亦尘知道，她是怕自己吃不消。但是，他还是笑着拒绝了，还说“任何工作都辛苦。如果我真的觉得辛苦，我会辞职的，你不用担心我。”
杨亦尘的父母也没有联系过杨亦尘以及他认识的人，就好像这个儿子根本不存在一样。
然而，有一天，在临近下班时，一位同事走来告诉倩妮，说老板要见她。
倩妮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听见这话，不由得有些诧异，“见我？什么事？”
她入职以来，老板从没有提出要见她。就算有什么事，也是通过他们组的主编来传达。
“我也不知道。你去看看吧，他在办公室等你。”同事说完，就走开了。
倩妮放下了刚刚拉上拉链的包，起身往老板的办公室走。
她停在了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
“请进。”老板的声音隔着门轻轻地飘来，听起来和善而平静。倩妮稍稍安下了心。
她推开了门，礼貌地问了声好，又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板靠在真皮椅子上，手指正悠闲自在地转着桌上的一支笔，含笑望着她，开门见山道，“倩妮，这个月的工资，我明天让财务先结给你吧。你干到今天，就结束了，可以吗？”
“为什么？”倩妮懵了，皱起了眉头，“是我犯了什么错误吗？”
“我们公司，实行淘汰机制。你的表现，不够出色。”
“可是我入职的时候，没有人跟我说，我们公司有这个机制。”倩妮有些不满。这几个月以来，她从来没听说过这回事，也没有见谁因为表现不佳被辞退。
“那可能是因为，人事部没有跟你沟通好。回头我会提醒下他们。你今天下班，就可以收拾东西了。”老板说着，甩下了手上的笔，站起身来，“离月底还有六天。这六天，我就不细算了。你这个月的工资，一分不会少。”
说完，他便往门口走。路过倩妮的时候，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要离开的话，帮我关门。”
老板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了满怀不满与困惑，却又无处诉说的关倩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