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言回到酒店时，服务生塞给她一张字条，是卢颖留的。
我和杨亦尘先走了哦。
一行轻飘飘得好似要飞起来的字，一笔一划仿佛都长了腿一样。
林姝言向服务生道了谢，便收起字条，拎起包离开了。
她一个人坐地铁回了家。进了小区，到了楼门口时，一只手忽然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擒住了她的手臂，让她瞬间跌进了身后那个人的臂膀里，失了重心。
她被迫跟着身后的力量往后退着，双腿几乎无法立在地面上，完全靠鞋跟在地上蹭。嘴巴也发不出声音，她只能不断撕扯着嗓子，挤压出支离破碎却如石沉大海般没入黑夜的嘶喊。
她用余光往后瞟。小区里灯光昏暗，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她能感受得到，那必然是杨皓东。
直到退到一条小路里、再无可退之路时，她只能被对方死死地扼在胸口，动弹不得，整个身子倾斜着倒在对方的怀里，就像一只软绵绵的沙袋。
杨皓东背靠着墙，低头冷笑了声，“怎么？一点儿都挣扎不了吗？”
说话时，他仍然没有松开林姝言的嘴。林姝言听了这话，倔强地不肯出声。
“你接近五爷，就是为了除掉我，是吗？”杨皓东静静地说着，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海里传出来的呜咽。
林姝言还是不应声。
杨皓东终于松开了她，按住她的肩将她掰转过来，冷冷地扬着嘴角，“我是那样好除掉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林姝言也冷笑道，“你若不是自身难保，又何必把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架到这里来？你不就是走投无路，非要找我泄恨，拖我下水吗？”
“到了这个时候，还牙尖嘴利得很。”杨皓东笑着摇了下头，“典型的林姝言。”
“你想怎么样？想要杀了我吗？”林姝言冷冷地问。
“我不杀你。”杨皓东笑了，“我知道你不怕，你相信我不会杀你。不过，我也知道，做什么事情，能折磨到你。”
林姝言心中一跳。
她已经听见，他要做什么了。
“杨皓东，你信不信，你不杀我，你会后悔的。”林姝言咬着牙，恨恨地道。
“反正，我迟早都会入狱。我倒要看看，你能让我多后悔。”
说完，他扭住她的肩，利落地转身，将她整个人按到了墙上去，一手从脑后掌住了她的头，俯身便吻上了她的唇。
身后就是墙，林姝言想退也退不了。挣脱不过，她只能张开了唇。
他顺势将舌头抵进她的唇舌间。
而她就是要他这么做。
在抵进来的一瞬，她张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杨皓东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松开了她，捂着嘴低声吼道，“你他妈疯了？”
鲜红的血滴从林姝言的唇边淌下。
她偏过头，将嘴里的血吐了出来，倚着墙望着杨皓东笑。她的身子不住地抖，齿关也在打颤，但她依旧笑得讥讽又放肆，仿佛在倔强地维持着一口气。
杨皓东也“呸”的一声，恶狠狠地吐掉嘴里的血，上前来扭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将冰冷的刀刃抵上她的喉咙，冷冷笑道，“刀不长眼。你再动，伤的可不是我了。”
林姝言抬眼瞪着他，一动不动。
杨皓东笑了。
他腾出一只手来，开始解她身上的衣服。
林姝言还是没有动。
那块玉佩也没办法帮她读懂杨皓东的心思了。她不知道，杨皓东会不会真的要杀她。
所以，在刀抵着她脖子的那一刻，她意识到，她怕死。她真的怕死。
杨皓东将她转过了身，把她的上半身按在了墙上，刀仍然抵着她的喉咙。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裙子被卷了起来，能感觉得到打底袜被褪下缠在了她的脚腕间，能感觉得到他在自己身后的每一个动作。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一声不吭。
在侵入的那一瞬，她听见了他的笑声。
“熟悉吗？很熟悉吧。”他垂下了手，将那把刀丢在了地上。
林姝言往地下一瞟，那把刀就在自己脚边。
“我……我站不住。”她抿着嘴，咽下了屈辱，轻轻挤出了几个字。
“那你跪着吧。”
说着，杨皓东退出了一点儿，揽着她的腰，扶着她跪了下来。
林姝言双膝跪地，手撑着墙，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那把刀，在她的膝盖边，在她一伸手就可以摸得到的地方。
“你是闷葫芦吗？”
杨皓东又问。
林姝言没理会他。她一直在思索，拿到这把刀之后，她要怎么做。
“你不吱声，我可以一直做下去。”杨皓东说着，伸手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脸来看自己。
“你有那个本事吗？”林姝言仍然不忘冷嘲热讽，“你要是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你不至于非要听见别人的叫声来证明自己。”
杨皓东停下了动作，将她转过了身。林姝言坐在了地上，身后是墙，身下是自己脏兮兮的裙子。
他跪在她面前的地上，提起她的双腿，重新侵入了她的身体。
机会来了。林姝言垂下眼睛，面不改色，却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机会来了。
“你抱着我好吗？我冷。”林姝言柔声道，语气软弱。
“我明明觉得你很热。”杨皓东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向前倾身，抱住了她。
林姝言故意“嗯”了一声，换来了杨皓东的轻笑。
她的手却在旁边悄无声息地摸索着，终于摸到了刀柄。
于是，她故意发出更大的声音，来转移着他的注意力。
“怎么？忍不了了吗？”杨皓东压低声音来道，“你小点儿声，这是在外面。”
林姝言咬住了唇，故作难耐地轻轻哼着。
杨皓东的眼里闪过了更大的满足。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林姝言已经握起了那把刀。
两秒之后，他眼里的心满意足霎时变成了惊骇。
一刀，两刀，三刀，四刀，五刀。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姝言在他的脖子和背上足足插了五刀。
每一刀都用尽了她最大的力气。
林姝言含笑望着他，笑容温和，就像是一杯甜蜜温暖却能让人瞬间毙命的毒酒。
“熟悉吗？很熟悉吧？”林姝言用他的话，轻飘飘地反唇相讥，“你不吱声吗？你不吱声，我还以为我没扎到你呢。你相信我的本事吗？我可以不停手，一直扎下去。”
在那一刻，林姝言根本没想着正当防卫，没想着保持理智，没想着保护自己。
她只想报复，只想他死。
杨皓东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仰面倒在了那条小路上。
林姝言起身，将刀轻轻地放在他身边，冷笑道，“我说了，你不杀我，你会后悔。”
“我有什么后悔的呢？我这个人，早就该死。”杨皓东已是奄奄一息，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
“你知道就好。”林姝言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林姝言，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杨皓东望着黑漆漆的天色，忽然没头没脑地道。
“但是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做梦都想你死。”林姝言冷冷地道。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恨过你。”杨皓东轻轻地道，“我只是想征服你，只是想让你屈服。你的傲气，我永远折服不了。”
“我的傲气，伤害到你了吗？”林姝言已穿好衣服，立在他面前，冷眼看着他，“你为什么非要折服它不可？分手之后，我们俩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从你在书友会上将我的事业毁得一干二净之后，我就有了执念。”杨皓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以为这种执念是恨。可是现在，我发现，不是，根本就不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但他似乎还有好多没说完的话，仍然拼命喘着气，努力要说下去。
“我做什么，都无法打败你。我真的很希望你可以为我屈服一次，为我软弱一次啊……”
“你寄希望于我，不如寄希望于心理医生。”林姝言讥讽地笑道。
杨皓东也咧着嘴笑了，笑容苍白又无力。
“我可能是要死了。我不怪你。只不过，你有时间，帮我去问候问候我的爸妈吧，他们很喜欢你。”
这一句话，让林姝言瞬间从那铺天盖地的仇恨中清醒过来。
杨皓东是他们家的独子。他要是死了，他的爸妈要怎么办。
林姝言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她低头看着面前的杨皓东，他不断喘着气，仿佛是被万丈山崖死死压住却仍然垂死挣扎的人。
她沉默地站在那，如同被定住了似的，足足站了一分钟。
“喂，你走不走？你非要看我断气才罢休吗？”杨皓东强撑着开了口。
“你去死吧。”
林姝言回过了神，恶狠狠地撂下这句话，就迈步出了小路。
可一转出路口，她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飞快地打了120。
她再恨他，还是没忍心杀掉他。
她真是痛恨自己的心软。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她哭了。
两滴豆大的泪砸在她的手背上，“啪嗒”两声，让她的心脏紧紧地缩了一下。
在刀抵在她脖子上的时候，她都不曾有流泪的冲动。可现在，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她走到了一处没有灯光的角落，无力地沿着墙根蹲了下来，抱着膝盖，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