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
语调低沉婉转,只是叫了这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好半晌才叹息一声。
他在叹息什么?
囡囡,是在叫谁?
“囡囡……”
一声又一声,温柔缱绻,让人沉溺。
那个人就离自己很近,简依伸手就可以够到他,可是很奇怪的是,他们之间似乎隔了一层粉=很厚很厚的纱,她怎么努力也掀不开那层纱,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就像掉进了一场永不休止的追逐。
一声一声的“囡囡”仿佛魔咒,带领她一直追逐,不留退路。
沉沦又痛苦。
然而这一切,吴诀都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他心情很乱,这几天一直很乱,从简依说出来季栎这个名字开始,吴诀就没有踏踏实实的歇下来过。
他怎么会回来?
他为什么回来?
吴诀眼神落在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不参与其他人的聊天中的季栎,心情很是复杂。
这个人,对吴诀来说,是他无论多久都难以忘怀的噩梦。
七年前,他还是二十正出头的时候,就是深城的风云人物,季栎这个人,不管走到哪里,都好像是一束光,很容易的就被注意到。
少年天才、冠军、状元,这些每一个头衔,都是这个人在深城的传说。
而当时的少年,在外界的眼里,不慕名利,意气风发,对外界什么事情都很淡泊,高冷矜傲。
彼时,他穿着最普通的T恤休闲裤坐在椅子上,腰板挺直,端端正正,不参与话题,也不妨碍桌子上几个女性不断的把眼神扫向他。
而他仍不觉般,垂眸不语。
七年后的季栎,仍然淡泊高冷,时间对他来说,似乎只是让他温和有礼节了一些,实则骨子里依然是矜贵疏离的。
“听欧文说,季先生是科研人员。”陆毅年龄较长,也比较稳重一些,和其他几个人没有很多共同语言,就率先开了话题,询问季栎。
“是。”
季栎开口,其他嬉戏打闹的人声音也都小了一些,有些关注这边。
“从事的是哪一方面的研究呢?”陆毅笑了笑,“高素质人才,应该叫季教授学者。”
“精神医学。”季栎抿唇,不卑不亢,“陆先生高看我了。”
听到季栎的专业,几个人都有一些惊奇,医学太神圣,没想到季栎清冷矜贵,还是个医生?
只有吴诀眼神更加凝滞。
精神医学。
季栎是深城著名的物理系天才。
有另一个客人有些好奇,“季教授白天好像很少出来?”
“是,我刚回国,生物钟还有些乱。”
季栎基本上都是问一句答一句,礼节分寸都很到位,就连一边的妍妍也不住的看他,袁佳佳开玩笑,“快问问季教授在哪里高就?什么地方能招揽季教授这样的帅哥学者?”
季遇微微笑,没有说话。
欧文解围,“老师受邀在星城有讲座,工作暂时不固定。”
“那就是不会留在国内了?”
吴诀话一出口,一时间没人说什么,似乎是很正常的问题,但是仔细想想又很古怪,若非认识,这句话问出来,属实有些不妥当。
欧文的眼神有些古怪。
季栎顿了顿,“还没有考虑好。”
陆毅看了两个人一眼,似笑非笑,没有说话。
这个小插曲基本上过去的很快,大家围在一块吃饭的时候,又忘了这件事,没有人提起来,倒也闲适自在了一会。
季栎没有呆到结束,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吴诀想起来饭桌上,季栎说的后期留不留在国内仍然待定,一晚上心不在焉,一直坐在阳台上,看着洱海平静的水面发呆。
妍妍收拾完垃圾,做好整洁,下楼的时候顺口问了句:“简小姐不吃晚饭吗?”
吴诀回神,被惊了一下,摇头,示意简依在睡觉。
妍妍会意,没有再打扰吴诀。
只是没多久,有人过来,没说话,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你怎么来了?”吴诀声音冷硬,脸色直接的不好看。
季栎也不在意,似乎是笑了一声,声音在夜风里有些飘渺,“你从深城连夜赶过来,是来看风景的?”
“简依在这里,我来陪我……未婚妻有什么不妥当的吗?”
未婚妻。
这个字眼让季栎的呼吸都凝滞了一瞬,没有说话。
“简依现在过得很好。”吴诀继续道:“你还回来干什么?”
不等季栎继续说,吴诀皱眉,眼神警告,“你不要打扰了简依的清净,也不要打扰我们。”
吴诀的态度很尖锐,言语也不留情面。
季栎本来到嘴边的话,不知道想到什么,脱口道:“你们婚约在身?你怕我打扰?”
“吴诀,妍妍说你每年都不会这个时间来玖馆,也不会在玖馆逗留很久,但是今年为什么?”
“既然已经谈婚论嫁,为什么你对我这么戒备?”
“你怕简依察觉什么?”
季栎语气温和从容,说出来的话却一针一针刺在吴诀的心里,他每问一句,吴诀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季栎隐隐约约想到一些,于是道:
“简依不记得我了,那么她现在知道的过去,几分真?几分假?”
“季栎!”
吴诀蹭的站起身,眼神里都是愤怒,“依依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你是最大的罪人,她用了七年才拥有现在的生活,你就这么自私?你难道还不想让她后半生过的快乐安稳一点?”
气氛一时凝滞。
吴诀的话无疑是戳中了季栎的痛处。
他缄默不语,吴诀冷眼看着他,“放过依依,你好自为之。”
然后干脆利落的转身下楼。
季栎还站在原地没有回神,愣愣的想着吴诀的话。侧面楼梯口站着的阿兰见到他失神的模样,听到两个人争执之余,又有些不忍。
想要站出去。
还没迈步,听到不远处,季栎小声自言自语道。
“我做梦都想她安生喜乐。”
“可是……”
“怎么能没有我?”
简依的未来,怎么能少了季栎。
阿兰脚步硬生生停下来,轻手轻脚的退到了角落里,当作没有来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