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枫木林村外五百米搭着两个帐篷。
丧乐闹腾,道士跟佛教结合做斋。
做斋又叫打斋,是两广粤区的叫法,意思是配合丧乐超度亡魂。
两个帐篷相隔十八米。
二厅是丧乐灵堂,棺材摆放的帐篷叫灵厅,也叫停尸厅。
但是尸体并不在灵厅内,里面只摆了一口棺木。
还有两个人在帐篷里忙活,清理绳子。
其中一个青年叫东山。
他神色紧张,夹着香烟的手有些发抖。
“怀忠叔,真的要把地窖的尸体拉出来入殓吗?”
另一个是中年人。
他手里提着水烟筒。
没有马上回答青年的话,反而是深吸了口水烟筒。
在帐篷后边,还留了个后门,后门出去还有个老地窖口。
尸体就在地窖里。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把尸体拉起来可以挣一千块,我孙子准备出来了,这钱用的上。”
“你别怕,我下去。”
他放下水烟筒,在身上缠绳子,准备下地窖。
青年急了,劝说道“不是钱的问题,地窖里的可是横死尸,横死大凶呀。”
中年人却坚持,拉着绳子下窖。
“小胖子,你莫要讲了,看着不对劲就把我拉上来,冇问题的。”
进入黑漆漆的地窖后,青年已经冒汗,上去抓着绳子,心中忐忑不安。
一分钟后,绳子松了。
“怀忠叔,咋样了?”
青年担心,对着地窖口大喊。
地窖里传来中年人的回答“刚看到尸体,等我信号……”
“不对,尸体动了。”
青年吓得一哆嗦,接着绳子忽然晃动了几下。
“拉!”
中年人在地窖里大吼了声。
青年哪敢多想,抓着绳子猛的拉拽,可是绳子特别重。
他不敢有丝毫松懈,背过身,把绳子扛在肩上。
谁知,绳子突然松了,青年一个踉跄飞扑向前,穿过后门,直接撞到了棺材上。
脑袋被撞起一个包。
但是他顾不得疼,转身拉着绳子。
“怀忠叔!”
然而绳子松懈,拉回来的竟然是只从手肘处扯断的断手。
青年趴在地窖口大叫了几声没有任何反应。
显然已经凶多吉少!
……………………
二十年后!
那个叫东山的青年来找我,如今他已经是个四十二岁的人。
名叫东山,道上的人都叫他东胖子,而那个在老地窖里出事的中年人,正是我的爷爷。
那时候我们家里穷,生孩子都没钱养,我爸妈结婚的时候,爷爷没钱拿出来。
所以想在我出生之前,赚一千块钱回来,一是想给我买衣服什么的,二是想给我妈买几只老母鸡补补身子。
结果钱没拿回来,命丢了。
东胖子心里难安,去东拼西凑了三百块,撒谎说是他欠爷爷的钱。
二十年来,没人再敢下那个老地窖,里面不仅有横死尸,还有我爷爷也没出来。
爷爷出事后十年,有胆子大的人去过地窖口看,结果看到地窖里的尸体睁着眼睛盯着入口,便吓得屁滚尿流。
之后再也没人去过那个地方。
胖子偶尔有来看我,而且还让我有时间就去看看爷爷留下来的书。
他说我要是想爷爷回家的话,就必须学习。
我当然想带爷爷回家。
只是不仅得学入殓,还要丰富的经验。
“初二,收拾好东西了吗?”
东胖子早就打算好了,让我二十岁就跟他去入殓。
我叫叶初二。
出生在二月初二龙抬头,我奶奶没什么文化,起初还给我取名叫叶抬头。
但是太难听了,爸妈就干脆给我取了初二的名字。
家里人不太同意我去入殓,不想我走爷爷的老路。
但是我不学,根本就没人敢去把我爷爷的尸体拉出来,因为他也算是横死在老地窖里。
据说里面的横死的怨气太重,尸体还没腐烂。
至于东胖子,他是心有余力而力不从心。
因为他在入殓师之中,只能算是下门副手。
就是有力气没实力。
我收拾好包袱就离开了家。
东胖子开着一辆破踏板车载着我说“买卖我已经接下来了,正好缺个正手。”
“尸体是出车祸死的,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对了,你见过尸体没有?”
他侧脸问我。
我说没有,平时村里有白事都会请专业的入殓师,虽说我爷爷是入殓师,但没人知道我会把爷爷的活儿捡起来。
东胖子没说什么,把我接到他家里,放下行李后,带上入殓需要的工具出门。
东胖子家离镇上不是很远,比我老家方便多了。
主家在九村坡?
灵堂已经摆好,在九村坡外。
打斋在灵厅前十几米左右。
主家叫何玖,死者是他的儿子何兴龙。
是被车辆二次碾压,当场死亡,目前凶手已经被抓,案件处理也接近尾声。
现在需要处理何兴龙的后事。
处理丧事,主家得发利是,主要是讨个吉利。
利是也不多,五毛或者一块。
进到停尸厅,我被尸体给吓得头皮发麻。
尸体虽然没有缺胳膊少腿,但是被碾压得不堪入目。
双脚小腿骨有车轮印,被压成了扁平状,二次碾压到膝盖,血肉模糊。
脑袋也有半截被压扁,豆腐脑都出来了,不成样子。
看到那一瞬间,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捂着嘴我就冲出了停尸厅,跑到路边作呕。
何玖看我的反应,他把东胖子叫出来问,说这个后生哥,到底会不会的。
东胖子说“放心,他怀忠叔的孙儿,虎爷无犬孙。”
说完,他过来把我叫进去。
不过却没责怪我失礼。
进到灵厅,我看到尸体,胃里仿佛抽搐似的,差点又让我忍不住。
“我见过别人入殓这种尸体的手段,我亲手教你一次,但是下次得你自己想办法。”
东胖子一边说一边用刀子削竹子。
这一刻,我才注意到,整个灵厅都是一股腥臭的味道。
是解冻腐肉后的味道。
而且横死尸的灵堂布置跟常见的有所不同,基本密封,所以灵厅只有一个小门入口。
“东叔,都被…被碾压成这样了,尸…尸体要怎么处理?”
我说话都感觉要胃里的东西要吐出来似的,声音也有点哆嗦。
尤其是脑袋上的那一坨白色的东西,特别触目惊心。
东胖子对我说“整理妆容,把挤压出来的肉都挤回去。”
我打了个冷颤,挤回去?
那岂不是要把脑袋上的那坨白色的东西……
我感觉喉咙都干枯了。
“可是书里不是说,横死之人,进入义庄或者太平间里的尸体,可直接在出来的时候就入殓。”
“尸体不能回村也不能进家门,否则入殓师或者家属要出大事。”
东胖子抬头看着我,眉头一挑。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