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
我急忙点头，这玩笑可开不得。
“的确没必要带回来，不过这尸体也没回村，更没回家。”
“这里是村外。”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幽怨而又沙哑的哭声。
“阿仔诶，你这么后生就撇下我们一家人走……”
腔调有点像唱戏，带着粤腔，一边哭一边说，让我冷不丁的吓一大跳。
哭丧人，也只有哭丧人才有这个嗓子了。
怎么横死之人还请哭丧人？
“东叔…”
我还没说话，东叔立马站起来走了出去。
“老何出殡前，尽量别有哭声…”
不错，这种连村子都进不去的尸体，一旦有哭声，恐怕死者就不愿意离开了。
到时候倒霉的不仅是我跟东胖子。
何玖一家估计都要遭殃。
但是东胖子刚离开，我忽然感到一阵阴冷。
好像给一台空调吹着似的。
仿佛整个停尸厅的灯光都暗淡下来了似的。
唯有那尸体头上的长明灯有些飘忽不定。
我咽了口唾沫，看向尸体。
一半的脑袋虽然被压扁，但是骨头散开，脸部也变了形。
虽然已经看不到眼睛，但我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尸体好像在盯着我看。
他那变形的嘴角微微勾起，好像在对着我笑……
我的心仿佛跳到嗓子眼，恨不得马上离开这地方。
原来，入殓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随便给他个红包打发走了，否则出什么意外我不负责。”
外面传来主家何玖连忙说是的声音。
东胖子回来，我稍微松了口气。
不然我自己肯定待不下去了。
只是里面的气息丝毫不减。
爷爷留给我的书里有说过，平丧停尸厅里也有阴气，比较常见。
平丧，即自然死亡的白事。
横丧，有的地方叫黑丧，就是一些死于非命的非自然死亡丧事。
横死尸较凶，对阳间多有不甘，不愿意离去，尤其是死在外边的人。
他们的怨气重，一旦将他们的尸体带回家，或者进祠堂，就不会那么轻易离开。
或者说，他们不会再离开。
反而会留下来，搞得家中永无安宁之日。
所以横死尸的停尸厅，阴气比平丧要重很多。
“初二，看这个用竹子编制的竹套，待会儿就得用这个东西，尽量帮死者还原。”
思索间，东胖子给我丢了一个像以前套牛嘴的小竹篓。
里面再铺垫一块麻布。
我“……”
然后他再编制两腿的瓦盖状压片。
“东叔，其实入殓的活儿你都会，为啥不做正手？”
东胖子摇摇头，他说他只是见过别人处理，但是不会。
“你爷爷就是看我力气大，所以才带我入行。”
的确，入殓需要挺大力气。
“再说了，你上流入殓师需要动脑筋，不适合我。”
入殓师，表面上大家都知道入殓师只是一个职业。
其实入殓师暗分三门，为上、中、下三门。
上、中、下，只是区分入殓师的人群种类。
上门，为无禁忌门，也就是天下没有入不了殓的尸，再凶的尸，再冤的屈，都敢接。
但是，这是死亡率最高的一门。
毕竟上门的报酬高，让许多人铤而走险。
中门，为平丧，即是普通的自然死亡入殓，危险系数很低。
报酬也相对较低，入殓师最多，只要知道入殓规矩，是个人都可以完成。
下门，这一门又可以分为内行跟外行，也就是副手。
内行随上门，外行随中门。
东胖子是下门内行，专业为上流入殓师打下手的。
所以他才会说下次得我自己伤脑筋。
没多久，东胖子用竹子编织齐全。
“时间不多了，初二，你过来帮忙。”
接下来，就是触碰尸体的时间。
他打开了我带来的牛皮箱。
里面的东西挺多的。
有桃木钉、一节前后都有节的竹筒，有一端开了孔的。
在行里，这叫魂屋，竹子要取未见过阳光带阴气的。
还有一双牛皮手套、医用口罩、小铜锤等。
“这些东西你都会用吧？”
东胖子问我，这是他重新给我准备的东西。
他还有些尴尬地对我笑笑。
说没什么钱，只能给我弄个小铜锤，而且还是新铜，不是青铜。
镇煞，用青铜的效果最佳。
“东叔，等我挣了钱，我把钱还给你。”
我那好意思怪他，爷爷出事后，他对我不错的。
处理尸体前，最好带上牛皮手套。
这样卫生，同时可以防止横死冤魂作祟。
戴上手套和一次性口罩后，准备开始整理遗容。
按理说，何玖应该请殡仪馆的化妆师过来，不过东胖子承包了。
因为一流的化妆师也无法还原面貌。
他用竹子套，套在了死者的脑袋，双手挤压两边扁出去的肉和骨头。
那一瞬间，变颜色的血水溅射了出来。
腥臭味让人作呕，更甚的是，尸体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我浑身发毛的推着竹套，胃里已经在闹腾了。
就在我要完成时，突然眼珠子在竹套边缘滑了一下，顿时飞了起来。
我瞪大了眼睛，心脏猛的一跳。
紧接着，那珠子啪嗒的掉在我手背上。
我浑身一个激灵，连打了两个寒颤。
甚至感觉我自己连呼吸都停止了。
“愣着干嘛，用力！”
东胖子似乎也有些吃力。
眼珠子从我的手背滑落，我已经无法用恐惧来形容我的状态了。
浑身也使不上劲。
东胖子忽然膝盖向上顶了下，竹套直接进去。
他呼了口气。
有些叹气地看了我一眼。
忽然，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还伴随着一股阴冷。
让人如坠冰窖似的。
我怔怔的看着那颗掉旁边的眼珠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预感。
东胖子伸手就要捡起那颗眼珠子。
“别动！”
我连忙抓住他的手。
记得爷爷的书里有说过，横死之人，忌讳无全尸。
眼珠子突然掉出来，岂不是已经…
东胖子问我怎么了。
“你一旦拿起来，他就是死无全尸。”
“到时候可能死尸会作祟，我们两个都完蛋。”
现在我终于明白，东胖子只能做下门内行。
东胖子我有些奇怪地问我“那总得放回去吧？”
“放回去不得捡起来？”
是这样没错，但是不能临空拿起来，否则阴气加重成阴煞，怨气冲天。
“阿仔诶，你那么后生就撇下我们一家人走，你走得安乐，我们一家为你哭断肠…”
“阿仔诶……”
突然出现的哭丧，吓得我一屁股坐地上。
心想这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