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扇门后的房间,之前的房间没什么不同。
灰褐色的砖地,一排排普通的木头架子。
只是架子上的东西,让蒋水凉忍不住要流口水。
与电视剧里的场景不一样,河间王的私房并没有明晃晃的摆出来。架子上摆放的是一个个精美的盒子。
看着那些盒子,蒋水凉就觉得,买椟还珠的故事真是诚不欺我啊。为什么要盒子里的珍珠,盒子上镶的不好看吗?
可下一刻,当河间王打开其中一个盒子,招呼她过去的时候,蒋水凉立刻唾弃了前一秒的自己。
盒子里哪是珍珠啊,简直是那夜空中最闪亮的星。
此珠一出,蒋水凉的心情就如同被青藏高原的天空洗涤了二百多遍,充满了祥和与快乐,没有一丝烦恼和忧愁。
之前她着实是误会自己了。
面对宋月那一箱子金银珠宝毫不动心,并不是因为自己性情高洁不慕繁华,而是东西的档次不够。
就河间王这一箱子珍珠,要是给她,她把外放调成振动,都能直接用脚尖把地钻个洞出来。
“阿凉喜欢吗?”河间王看蒋水凉双眼放光的样子,觉得自己多此一问。
“喜欢。”蒋水凉的头点的都要出残影了。
“这珠子叫做鲛人泪,是南属诸国的贡品。”
“这名字,听起来就很高档。”蒋水凉眼睛都要掉到箱子里去了。
她知道,河间王叫她来,肯定不会只给她看看就拉到,怎么也能送她一两件的。
果不其然,蒋水凉的灵魂还没从珍珠里拔出来,河间王就打开了另一个盒子。
一个盒子接着一个盒子的被打开,每个新的盒子都会带来新的惊喜。
“怎么样?我的私房还可以吧?”河间王有些得意地问。
“相当可以了。”
“阿凉你喜欢哪个?”
“我喜欢哪个,你就送我哪个吗?”
“不。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河间王的话,让蒋水凉愣住了。
在一阵巨大的眩晕后,蒋水凉突然从珠宝炫目的光彩中醒了过来。
她从未想过,有人会送她如此贵重的礼物。
以她浅薄的见识,她根本估量不出这个小房间里的东西,价值几何。到底是能倾城,还是倾国。
如果只送一件,蒋水凉会欣然接受,可一屋子都给她,反倒让她难过了起来。
难道河间王认为给她钱,就能换来她的爱情吗?
“王爷为什么要送我这些?”蒋水凉决定,下一句就告诉河间王,自己绝不会为了钱去爱他。
“因为宋月有,所以你也要有,而且要比她的更好。”
河间王的回答让蒋水凉有些摸不到头脑。
“王爷是什么意思?”
“可能你忘记了。之前宋月总是和你别风头,吃穿用度都要压你一头。我早就看她碍眼了。”河间王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之前你处处忍让,我也不好说什么。可现在你既然不想忍了,我自然要给你撑这个面子的。”
河间王的回答让蒋水凉高兴的要跳起来了。
她觉得,河间王这个人的爱情观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
“对,我要挑几个最炫的,晃瞎她的眼。”蒋水凉说完就重新跳入珠光宝气的海洋中。
看着快乐的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蒋水凉,河间王偷偷松了一口气。
好在他在说出那句“我想送你些礼物,让你不再生我气。”之前注意到了蒋水凉眼中的失落,及时把黑锅甩到了宋月头上。
只是他利用蒋水凉失忆之便,撒的谎越来越多,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圆的上。
好在宋月年后就要嫁人了。到时找个借口把宋月夫妇撵去乐成县,应当就不会穿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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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库一游让蒋水凉与河间王的关系迅速回暖。
看着屋里新添的那几件流光溢彩的摆设,蒋水凉决定不再计较河间王乱翻她东西的事情,也不再去想河间王满二十岁之后的事情。
没穿越前,像河间王这么漂亮的小奶狗,她只能在电视上见。想去听演唱会都抢不到票。现在河间王每日围着她转,想尽办法讨她开心,她还要想些有得没得,岂不是浪费了大好的光阴。
得过且过,得乐且乐吧。
只不过在快乐之前,她还是得把临月院的事情处理好。
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快乐,忘了那些还深陷在高三循环中的可怜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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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愿望是什么?”
每个听到蒋水凉这个问题的姬妾,第一反应就是:完了,终于轮到自己了!
“蒋嬷嬷,李姬的事情,真的与我无关。”梁姬哭的前襟都湿了。
“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李姬的事情,秋后算账的。是王爷……”蒋水凉故意停了一下,“是王爷想起你来了。”
“王爷?”
提起河间王来,梁姬的表情有些复杂。
“其实也不是想起你来了,是想起送你来的方都尉。”蒋水凉跟河间王一起忙了几天,把临月院这十几个姬妾的档案整理了出来。
准备根据档案各个击破。
梁姬是这些姬妾里资历最老的一个,为人老实,却不愚笨。府内姬妾几次出事,都没有波及她,说明她是有些本事的人。
“你是四年前被送进王府的吧?”蒋水凉问道。
“回嬷嬷的话,我进府已近四年半了。”提起方都尉,梁姬的情绪稳定了一些。
“这四年半,你见过王爷几次?”蒋水凉又问。
“我是府里的老人,见王爷的次数比新来的姐妹们要多一些。可王爷正眼瞧我的次数,一只手也数过来了。”
“但我看王爷对你还是很看重的。他都知道你的名字呢。”
“这还是托了方都尉的福。我姐姐是都尉夫人的侍女,小时候我常去夫人的院子里玩。算是在都尉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梁姬苦笑道,
“我进了王府之后,方都尉逢年过节孝敬王爷时,也会给我带点东西。次数多了,王爷也就记得我的名字了。”
“我记得你和我年纪差不多大。那你姐姐岂不是已经快三十岁了?”
“姐姐去年就满三十岁了。”
“那她成婚没?”蒋水凉看似无意的拉起了家常。
“姐姐已经有了四个孩子了。”说起家人,梁姬两腮的肉都提了上去。
“四个孩子?看来你姐夫蛮有钱的嘛!”蒋水凉说道,“我听说在京城住花销很高的。”
“我姐夫只是方都尉座下的一名小吏,俸禄有限。好在姐姐侍奉都尉夫人的时候,学了一些掌家之道,家里的日子还能维持的下去。”
“你姐姐倒是个贤惠的。你在王府里也没什么花销,多补贴补贴你姐姐,等孩子大了,她就熬出头了。”
“不瞒蒋嬷嬷说,我与嬷嬷一样,月钱大部分都托人捎去了家里。我自己苦些不要紧,能让姐姐松口气就成。”
“你这辈子,就打算这么过了吗?”
“又能怎么样呢?”梁姬说道,“王爷对我们如何,嬷嬷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嬷嬷觉得我还有什么盼头吗?”
“王爷有王爷的难处。他并不讨厌你们。他身体不太好,你们也是知道的。而且……唉,朝廷里的事情我也不太明白。”蒋水凉说道,
“李姬的事情过后,王爷也觉得不应该让你们在这个小院子里互相怨恨,耗尽年华。”
“王爷……打算怎么处置我们呢?”梁姬此刻比刚进河间王府第一天时还要紧张。她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何种境地。
“王爷也不知道,所以让我来问问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我自己?”梁姬犹豫了片刻:“我自然是希望能好好地侍奉王爷。”
“可王爷根本不想让你侍奉。你换个愿望吧!”
“我哪有什么愿望。”梁姬说道,“我虽然是京城里长大的,可京城对于我这种平头百姓来说,天上还有九重天,能见到的只有家门口那一方天地。不知道其他姐妹是怎么想的,但我还是感激王爷能给我这么个地方,让我读书认字。读过圣贤书,才知道这世界不只是家门前的小河,都尉府的后院。”
“世界这么大,你想出去看看?”
“嬷嬷说笑了,我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也就敢在王府附近这两条街逛一逛,再远就不敢走了。”不知想起了什么,梁姬笑了一下,又很快收敛了笑容。
蒋水凉知道,梁姬一定是想起她当年骑着小毛驴,孤身一人从弓高县来信都县的事情了。
若真是闲聊,她肯定要顺这个话题聊下去,拉近彼此的距离。可她还有正事要办,只能按照原定计划往下说:
“所以,女人想要在这个世上活得好,还得有个男人才行。”
“也不是有个男人,是有个名分。名分是我们女子的护身符。一个女人,只有在男人那里获得了名分,才能在这世上挺直腰板活着。”梁姬说道:“这点嬷嬷应该是深有体会。”
“什么体会?”
“本朝强娶寡妇可是重罪。”梁姬说道,“前年有人当街拦住嬷嬷提亲,可是被王爷依着大夏律打了二十板子后,赶出河间国了呢。”
“这事儿你不说,我都忘了。”十板子就打掉了李姬的半条命,二十板子下去人怕是得残了。只因当街调戏寡妇,便从一个平头百姓,沦落到残疾流民,也是有点惨。
惨虽惨,但蒋水凉并不怎么同情他。因为蒋水凉知道,一道严苛律法的推出,背后定然有无数个鲜血淋漓的受害者。
“这么看来,我们女人想要在南夏活得好,还必须要有个名分。”蒋水凉说道,“梁姬,如果给你个机会,让你能拥有一个正经的名分,你要不要?”
“蒋嬷嬷这话是何意?”
“我也不绕弯子了,跟你直说了吧。”蒋水凉说道,“过了年,王爷就成年了,要娶王妃了。王妃会是谁,王爷也不知道。唯一清楚的就是,王妃肯定会是一位长于深宅大院之中,从小浸淫于宅内斗争,手腕极高的大家闺秀。这样的人进到王府来,你们这些无宠无名的姬妾还能有活路吗?”
梁姬摇了摇头。
“所以,王爷打算在王妃进门之前,给你安排条活路。想嫁人的,王爷给你们出一笔嫁妆安家;想去王府下面的田庄过日子的,王爷也会安排;想继续留在临月院的也成。”蒋水凉说道,
“你回临月院后,把王爷的意思跟她们都说一遍。如何选择,在你们自己。不过王爷的恩典只有这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