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河间王卧室的时候,蒋水凉本想做出一副抵死不从的架势。可河间王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拉着她直接穿过卧室,穿过后堂,从后门的小码头直接上船,直奔石榴堂后的摘星湖中的湖心岛而去。
由于河间王府的设计者康奶娘出身江南,所以整个河间王府依水而建。
府东的一切都以摘星湖为中心,向外扩散。
摘星湖中有一个湖心岛,湖心岛上建了个名为星辉阁的小水榭。
星辉阁是河间王府最凉快的地方,夏日最热的时候,河间王会在里面住几天。
不过星辉阁真的太小了,多几个人都转不开身。所以除了隋波等必备的侍卫,河间王不会轻易唤人过去伺候。
蒋水凉不知道自己之前有没有去过,但她觉得河间王在这数九寒天的带她过去,绝对不是为了什么“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的环境。
果然,上了岛,都没用河间王吩咐,隋波就自觉自动的站在水榭外警戒。而河间王进到水榭里第一件事,就是把四面的竹帘都放了下来。
看着夕阳的余晖消失在眼前,蒋水凉终于憋不住问道:
“王爷,水榭里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我的私库在这儿。”
“私库?”蒋水凉没想到,这个她在小说中看到过多次,令人向往的秘密宝库,就在这个小小的水榭中。她虽然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好好过过眼瘾,可面上还是要矜持一下,“不知王爷带我去私库做什么?”
“让你更深入的了解我啊!”河间王笑道,“我的理想和秘密都在里面。”
“那王爷也没多少秘密嘛。”
水榭就这么大点,藏不了什么东西。所以蒋水凉猜测,河间王的私库应该在这水榭之下,湖心岛之中。
不过这湖心岛也不大,就算全掏空了,也装不了多少东西。
蒋水凉猜对了,河间王的私库确实在水榭之下;但她也猜错了,河间王的私库并不在湖心岛中,而是在湖下。
“王爷这私库藏得够深的啊。”蒋水凉小心翼翼的跟在河间王身后,生怕一步踏空,直接滚下去,“这么大的工程,悄无声息的就修出来了。”
“这里并不是我修的。我住进河间王府时它就在,更准确地说,河间王府就是为它而建的。”
“整个河间王府都是为它而建?王爷到底在里面藏了多少东西?”
“也不完全是为了放东西。你看到后就会明白了。”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门口。
虽然还没进去,只凭大门,蒋水凉就觉得这个湖下地库确实不简单。
看着河间王开门的动作,蒋水凉在心里收回了之前对南夏锁业的负面评价。
私库的门并没有钥匙,全靠门上的一排排铜钮,控制机关开门。
随着河间王看似无序的按动,铜钮一个接一个陷入门内。
最后一个按钮落下,门开了。
门内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仿佛在告诉蒋水凉,这个湖下地库并非一个密封的空间,它有独特的换气系统与外界相连。
更神奇的是,这个建在湖下的地库内部竟然能保持干燥。
这些发现,让蒋水凉迫不及待的想把满肚子新鲜问题倒给河间王。
“王爷,门上那些铜钮,是不是要按一定顺序按下去,门才会开?”蒋水凉问道。
“嗯。”
“那我把顺序记下来,是不是也能打得开门了?”
“不能,顺序并不是固定的,而是遵循一种规律。”
“什么规律?”
“一种奇特的术数规律。我也是研究了好久,才弄明白。”
“额,那我就不研究了。”蒋水凉听明白了,这所谓的规律,应该是一个数学公式。
固定的公式,配合不同的参数,得出不同的答案。
这个参数,应该是河间王每次离开的时候随机设置的。
这个门锁真可谓是巧夺天工。
“这里面有跟上面连通的透气孔吧。”
“嗯。这些透气孔做的很巧妙,我找了七八年,也才只找到一部分。”
“那防水呢?怎么做的?”
“这个我就不懂了。在放东西之前,我曾经引水进来试验过,这里有良好的排水设施,水灌进来后,很快就从缝隙排了出去。”
“这么说来,就算是闹洪灾,摘星湖水倒灌进来也不怕。”
“是的,所以我才说,这里不仅可以存放东西。只要准备足够的食物,人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
“那王爷真的在这里放吃的了吗?”蒋水凉半开玩笑的问道。
“放了一筐干饼。喏,就在那儿。”
蒋水凉顺着河间王手指的方向一看,离门口最近的石台上摆了一个小筐,筐上盖着一块遮灰的白布。
蒋水凉走过去,揭开白布一看,下面果然是一筐干饼。干饼虽吃着费劲,但易储存,又顶饱。这么一筐,够蒋水凉吃上半个月的。
河间王每次来,顺手放一筐干饼在这里,也是怪可爱的。
这让蒋水凉忍不住逗了河间王一下:
“王爷,廪食在这儿,那你的理想藏到哪儿去了?”
“你跟我来。”
河间王有些雀跃的向前走去。
通道的尽头还有一扇门。这扇门上没有什么机关锁簧,只是两面都有门插,里外都可以锁上。
打开门后,里面竟是一架架书。
“这就是我的理想。”河间王随手拿起一卷古籍,笑着对蒋水凉说道。
“王爷的理想是要在有限的人生中获取无限的知识?”
“不,我的理想是编纂一部集百家大成的书,造福万世。”
河间王的这个理想着实震撼到了蒋水凉。
她在脑内默默搜索了一下做过类似事情的人,几乎每一个都可以用全才,甚至是伟大来形容。
有勇气做这件事的人,除了要有足够的才能,还要有足够的财力,最重要还得有权力的背书。
修书是个水磨功夫,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在这期间任何一点变数,都有可能导致一切前功尽弃。
“王爷你真厉害!”蒋水凉由衷感叹道,“等你把需要的书都搜集全了后,就开始编纂了吗?”
“书是收不完的,所以我已经开始了。”
“啊?编书怎么说也是个大工程,就算你们在外院开工,我在内院也该听到点风声啊?”
“府里太招摇了,所以我把编纂工作安排在乐成县的别馆中。去年冬天我们去乐成县,主要就是为了办这件事。”河间王说道,
“你和奶娘都劝我不要急于一时,等病好了再说。我要是听你们俩的话就好了。”
河间这句话,让蒋水凉腹中的疑问又沸腾起来。
一个她最紧张的问题,冲口而出:“王爷的病,什么时候会好?”
“快了,再有一个多月,等我满了20岁,就可以先把药停了。”河间王答道,“如果半年之内不复发,最主要、最致命的病症就算治好了。”
“除了最主要、最致命的病,还有别的?”
“还有一些后遗症,虽然不太好受,但好在不耽误活着。”
“那王爷病好后,会成亲吗?”蒋水凉没法直接问河间王病好之后,能不能近女色,只能绕了个弯子,换了个问法。
“不知道。说实话,我的婚事跟我没什么关系。太后和皇上自有安排。”河间王明显是误会了蒋水凉的意思,“阿凉不要担心,即使我娶了王妃也会把她留在京城,不会让她来河间国惹阿凉不开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蒋水凉嘴上混不在意,心里却拔凉拔凉的。
这河间王府终究是待不下去的。
河间王认为把王妃留在京城,就是对蒋水凉最大的恩宠,或者说是交代。
可在蒋水凉这个大好青年的认知中,河间王就不该去惦记什么王妃事情。都不要求你双洁了,你怎么还敢得寸进尺的做着娥皇女英的美梦呢!
这封建王朝长大的男人果然没有个正确的爱情观,总把宠和爱划等号。
看着蒋水凉的眉梢都耷拉下去的样子,河间王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河间王妃的话题,还是让蒋水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本意是要哄蒋水凉开心,可说起他的伟大理想来,他就有些得意忘形了。
河间王决定立刻停止这个话题,并以最快的速度让事情回归原来的轨道。
“阿凉,除了理想,我还有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秘密?”蒋水凉无精打采的问道。
“除了公账上的钱,我还有一笔私房。就藏在这里。”说完,河间王也不管蒋水凉是个什么反应,拉起她就往书库里面走。
穿过一排排书架,走了有一百米的距离,蒋水凉又看到了一扇门。
这扇门的机关与之前的又有所不同。
门中间有一个铜铸的章鱼,章鱼的八条腿上抓着八只不同的小鱼,每条小鱼的头都指向不同的地方,且每条小鱼都可以转动,但一条小鱼转动时,会连带着另两条小鱼一起转动。所有小鱼的头要同时指向章鱼头,门锁才会开启。
这个机关在智力方面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需要足够的耐心。
河间王手上转动不停,嘴里也没闲着:
“阿凉,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挺大的。”确实,除了大,蒋水凉也没啥其他感受。
“这里比你想象的还要大。地库一共四间房,我只用了其中一间。”
“照这么说,河间王府的地下岂不是都被掏空了?”这种地下探险话题,让蒋水凉精神了起来,“剩下那三间房子什么样?”
“阿凉要是感兴趣,等夏天的时候,我带着你在这儿住一段时间。”
“倒也不必住在这里,我每天过来吃饭就好了。”蒋水凉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满是“男人,呵呵”这四个字。
“嗯。”蒋水凉的拒绝,让河间王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孟浪,他立刻转移话题:“其实剩下那三间屋子里,还有几扇门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启。”
“哎?那这儿岂不是有点密室逃脱的感觉?”
“什么是密室逃脱?”
“就是一种游戏,人被关在一个房间里后,利用房间里的东西,想办法打开门,逃出去。”
“那房间里都有什么东西?”
“什么锤子,钉子,需要组装的一些……”
蒋水凉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河间王转好了最后一条小鱼。
门打开了。
门后的景象让蒋水凉的下巴直接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