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加固信都县的城防。”河间王说道。
“加固城防?”这四个字说起来轻飘飘的,可落在蒋水凉的心里,却比山还重。
因为,自古以来加固城防只为一件事——打仗。
难道河间王想效仿朱棣,打算在皇上驾崩之后,对自己的侄子,发动一场武装政变?
蒋水凉不清楚靖难之役的细节。但从各种二手历史小段子和传奇类电视剧中看,河间王所处的环境,要比朱棣好得多。
经济环境。河间王财政上更自由。
政治环境。本该负责监视河间王的何刺史,是他家的亲戚。
军事环境。谁手下的兵力多,蒋水凉倒是真不清楚了。不过河间王要是想秘密打造一批兵器,地方倒是现成的。
这么看来,河间王还是具备一定的造反硬实力。
只是多日的相处,让蒋水凉觉得河间王并非一个野心勃勃之人。
可他确实有必须造反的理由。
如果太子登基,那皇太弟的事情就成了悬在他头上的利剑。这把剑会不会落下来,斩断他的脖子,就全看太子的心情了。
造反的理由很充分,但造反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却太低了。
史书上千百万次的揭竿而起,成功的也就那么几例。
失败了,满门抄斩不说。就算成功了,也是生灵涂炭。
总之,在蒋水凉的意识中,造反这条路是万万行不通的。
比起造反,蒋水凉觉得自己的“昏君迷惑大法”看起来可行性更高。
与其流血飘杵,拼个你死我活,不如做个昏君,让太子对他放下戒心。再找亲戚朋友从中调和,与太子重修旧好。届时,看在亲戚的份上,只要河间王不触碰底线,太子也不好做太绝。
太子讨厌的人肯定不少,就算他疯了,也不可能把所有不喜欢的人都杀掉。
可那份诏书又要怎么处理呢?
还回去,那是不打自招。
留在手里虽多了一份保障,可太子会不会因此铤而走险呢?
蒋水凉越想脑子越乱。
两种思想在她脑中不断的拉扯。
她既不想让河间王冒险造反,也不愿意让河间王余生都披着昏庸的伪装,庸庸碌碌战战兢兢的活着。
可这种九重天上的人才能解决的事,她这个海峡两岸忠实观众蒋老头的女儿,是想不出答案的。
所以她只能心怀忐忑的问:“好端端的,王爷怎么突然想起要加固城防了呢?”
“加固城防之事,并非是我一时性起。”河间王说道,
“我有这个打算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乐城县温泉别馆修缮的事情,我已经奏请朝廷并得到了批复。皇上说只要是有助于我身体健康,一切都随我。”河间王说道,
“所以我想趁此时机,把信都县修补一下。正好材料和民夫都是现成的,不用特意去采办征调。”
“也不太好吧!”蒋水凉想起了宋汐。“王爷不是说咱们河间国内有很多朝廷的眼线吗?加固城防那么大的工程,又不是在府里挖坑种树,保密工作根本没法做呀。”
“有修路和修缮别馆这两个大工程做掩护,信都县内的这修修补补的小动作,就不会太引人注目了。”河间王说道,“而且此时还多了一个便利条件。”
“什么条件?”
“昨晚宴请的将士们,总不好白娶了府里的姬妾,拿我的嫁妆吧。本钱不说,利息我总要收一点。正好他们长年从军,对城防一事颇有研究,这次正好用得上。”
河间王这番话吓得蒋水凉尾骨发麻。
如果利息是整饬城防,那本钱不会是要跟着他一起打回京城去吧?
“王爷我问个傻问题。咱们加固城防是要做什么呀?”蒋水凉在心里不停的祈祷,答案千万别是她猜中的那个。
“防漠北呀!”河间王觉得蒋水凉这个问题过于可爱,不自觉的模仿起蒋水凉的语气。
“漠北不是和咱们太平了几十年了吗?”
“正因如此,才不得不防。可能是我太悲观,我总觉得十年之内,我们和漠北必有一战。”河间王说道,
“大夏开国之初那场与漠北的血战,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参加过那场举国之战的人大多已经故去了,新上位的掌权者们,包括皇上在内,早已忘记了战争的残酷。朝内的主战派也一直鼓吹,为了长治久安,把国界线再向前推。”
河间王的战争残酷论让蒋水凉放下心来。
既然有这个认识,河间王在造反之前一定会把其他的解决方案都尝试一遍。
皇上还年轻,河间王还有大把时间去做试验。
而且自己也能帮得上忙。
蒋水凉虽然知道,自己在权力斗争这件事上不在行,可她常年纵览国内外政坛八卦,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就算起不到关键作用,给河间王开辟几条新的出路还是不成问题的。
虽然已经做好打算,以后要回弓高县娘家过日子。但又不是说,离开河间王府,就要与河间王恩断义绝了的。
弓高县就在信都县的南面,两人通信见面都很方便。
不过弓高县就在信都县南边,蒋水凉还是得先搞清楚南夏与漠北会不会开战,才能安心。
“王爷要加固城防,是觉得我们不是漠北的对手吗?”
“论国力,我们南夏要强过漠北。所以就算他们漠北的雁骑天下无敌,想把我们一口鲸吞也绝无可能。”
“雁骑?”蒋水凉估计这支队伍应当与成吉思汗的铁骑差不多吧。
“雁骑是这二十年来漠北新崛起的一支队伍。”河间王说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我们南夏确实没有一支能与其比肩的队伍。”
“这么厉害,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漠北除了雁骑,还占尽地势之利。”河间王说道,“漠北之所以叫漠北,是因为他们在清泽大漠以北。这鸟无人烟的清泽大漠,本应是两国之间的天然屏障,可我国立国之初,失去了清泽大漠南端的焚玉山。”河间王继续悲观,
“边城虽高城深堑固若金汤,可失去了焚玉山这道天险,能不能抵挡住雁骑的进攻还未可知。”
“王爷,咱们河间国虽临近边陲,可前面毕竟有边城和边军挡着,我们又不在边城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上,就算边城失守,漠北会进攻河间国吗?”蒋水凉问道
“照理来说不会。如果漠北能攻破边城,他们的第二个目标应该是冀州首府北都。”河间王说道。“北都是南夏北方最大的城市,无论是拿在手中做谈判只用,还是劫掠一番,都要比河间国更便宜。”
“那咱们为什么还要冒着被人说三道四的风险,加固城防呢?”
“只当是为了让我睡得安稳一些吧。”
说起睡得安稳这事,蒋水凉倒也理解。
这么多年,刺客、密探在河间国来来往往,反反复复的挑战着河间王的神经。若是换个心智不太坚定的人,怕是早就疯了。
这份认知,让蒋水凉产生了一个新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