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的?抢的?骗的?捡的?肯定不是劳动所得就是了。最大的可能就是贪污受贿来的。不过管他是怎来的呢,总之这辈子吃喝是有着落了。
蒋水凉兴奋的对着箱子猛亲几口,然后抱着箱子满屋子乱转。这下半辈子的生计,一定要收好。转了几圈后,她还是决定把箱子藏在原处,不过钥匙要换个地方。蒋水凉本想把钥匙藏在身上,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只好先把钥匙塞在吊在床顶的香包里。
做完这一切,蒋水凉从柜子里找出一条旧床单,一撕两半。一半做包袱皮儿,把自己的旧衣服包了起来;另一半则扯成几条,打算一会儿给李姬做个简易拐杖,李姬现在肯定是没法自己走路的。
蒋水凉拿着东西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回去。她从针线篓里找出一个还没绣完的荷包,又从梳妆匣里摸出十几枚铜子儿,连着宋汐刚送的簪子,一齐塞进了荷包。
有理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李姬又不是贝爷,带着伤还是别演荒野求生了。
李姬确实不是贝爷,她比贝爷身体还好些。当蒋水凉告诉李姬,王爷赦免了她时,她竟然高兴的跳了起来。
“你别高兴太早了。”蒋水凉把河间王那番话如实跟李姬说了一遍。
“不能回家?”李姬有些茫然的问,“那我要去哪儿?”
“天大地大去哪儿都成啊!”蒋水凉说:“往南走吧。南边没人认识你。”
“南边?”
“江南,都道江南春不老。你会喜欢的。”
“江南?”李姬把这个略有陌生的词,在嘴里咀嚼了一下,“我的家乡没有春天,我确实应该去一个春不老的地方。”
“给你。”蒋水凉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李姬,
“包袱里是我的旧衣服,你穿着可能会有点短。荷包里有十几个铜钱和一根簪子。府里的人会送你去北都,等你伤养好了,就往南走吧。这十几个铜钱,给你在北都的时候做零花。簪子你找个适合的时机卖了,做路费什么的。”
李姬打开荷包,一根状如花蕾的珠钗,粗略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李姬连忙把荷包推还给蒋水凉:“不敢受嬷嬷如此大恩。”
“你连救命之恩都接受了,一根簪子而已。”蒋水凉又把荷包塞到李姬手里,“好了,我们走吧,天亮就不方便了。”
说话间,隋波拿着一根木棍出现在牢房门口。他被蒋水凉支去柴房给李姬挑拐杖去了。
蒋水凉拿着布条,把拐杖顶端缠了几圈后,递给了李姬。李姬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跟着蒋水凉和隋波上了马车。
黎明之前,万籁俱寂,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人人都沉睡于梦乡之中。整个信都县里,只有这一架马车辘辘的向城门驶去。
“蒋嬷嬷,我能不能看看车外?”李姬看着正在整理拐杖额蒋水凉,怯怯的问:“我还没见过信都县的样子呢。我是在夜里被送进来的。”
“这不也是晚上么。别看了,免得横生枝节。”看着李姬那张充满期盼的脸,蒋水凉有些不忍的说道,“你还年轻,以后会去很多不一样地方,见很多不一样的人。这个世界很大,不急在这一时。”
“这世界很大,但却没有第二个乐成县了。”李姬有些失望的靠在车壁上,
“我自小就知道自己貌美,我曾以为自己会凭着美貌闯出一片天地。所以我才会信了刺史府那些虚无缥缈的许诺,不顾父母劝阻进了河间王府。
可现实呢?在今晚之前,王爷连我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我放弃了家乡的一切,换来的只是临月院里巴掌大的天。你知道么?临月院从南到北要走三十七步,而从西到东要走二十二步。那么小的一个地方,关着那么多女人的青春。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临月院里的女人,其实我们自己也瞧不起自己,本以为每日明争暗斗争风吃醋,就算独占鳌头,能成为一件玩物。
可现实是,临月院的女人连做玩物都不配。
你说这是为什么?”
“你说呢?”
“我娘常说一切皆命,可我不信。但不信又如何,有人生来就是王侯将相,而我们生来便命如草芥。”
“我曾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蒋水凉说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李姬轻轻地重复着这句话,直到马车停下来。
蒋水凉掀开窗帘,车停在城外的官道旁。蒋水凉把手上的包袱递给李姬,说道:
“走吧。愿你此后鹏程万里,愿我们此后永不再见。”
“我没读过书,不懂蒋嬷嬷话中的深意。”李姬笑了一下:“虽然我们永不会再见,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的名字。”
“蒋水凉。”
“李婷。”
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在朝阳升起的时候重新的认识了对方。
看着李婷渐渐远去的背影,蒋水凉觉得自己必须离开河间王府了。
河间王府虽然不大,却藏着太多秘密。
虽然蒋水凉穿越过来已经三天,但今天才算得上是她进入河间王府的第一天。
在这一天里,她听到太多,看到太多,知道了太多,这些让她难以消化。每个人说的话,看似都合情合理,却又互相矛盾。
蒋水凉根本无法判断,谁说的是真的。
虽说河间王对她的爱不假,但都用不上直觉,蒋水凉就知道他隐瞒了太多的重要的事情。
如果两个人真的只是拥抱程度的牵扯,蒋水凉又为何会成为宋汐的密探呢?
宋汐的话也不能全信,而且两人没说几句就被人打断,很多关键信息还没有聊到。
宋太医是怎么回事,康奶娘又是怎么回事?
两人的态度为何如此奇怪?
自认在宫斗剧中活不过两集的蒋水凉,觉得与其在这里做大侦探,还不如回娘家过几天安稳的日子。
在弓高县,她有钱,有亲人,日子一定不会太难过。
可要离开河间王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河间王和宋汐都不会轻易放她走。
但她已经想好了解决之法。她找到了一个同时能制住这两人的人。
太后。
只要太后让她离开河间王府,就没人能强留她。
至于怎么才能让远在京城,高高在上的太后,知道她,赶走她,还需要仔仔细细的谋划一番。
这时,蒋水凉还没意识到,她的这个想法,把将要面临的困境调成了地狱级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