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间王的殷殷期盼下,新县令的出场,有点“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感觉。
新县令,也就是河间王的远房表弟,姓米,叫米文吉。
米文吉是太后母家旁支一位姑娘婆家小姑的小叔子。
在这种一表三千里的关系下,能让河间王叫一声表弟,那米文吉定是个钟灵毓秀的人。
蒋水凉穿越过来后,虽然日日有河间王相伴,可河间王就算再美,也比不上之前天天在网上看帅哥的日子美。所以,在河间王的影响下,蒋水凉对米文吉也怀有一份超乎寻常的期待。
收到河间王要带米文吉回家吃饭的消息后,蒋水凉精心打扮了一番,并特意去了大门口相迎。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河间王不过是走了三天,蒋水凉看到他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心里就一直在唱一眼万年。
这一刻,天地之间,除了河间王,蒋水凉谁都看不见。
河间王踏着BGM稳步走到蒋水凉面前,拉起蒋水凉的手,笑着对蒋水凉介绍身边的男人:
“阿凉,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米文吉,米县令。”
BGM戛然而止。
蒋水凉把米文吉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要不是双手都在河间王手里,她怕是要失礼的去揉眼睛了。
怎么会这样?
她期盼已久的米文吉,竟是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
不丑,不美,普普通通,毫无特色。他的家世,他的背景,他受教育的程度,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写在他的脸上、身上。看起来既无社会经验,也无韬略城府。
这样一个人,到底是怎样得到河间王的青睐的呢?
直到米文吉开始说话,蒋水凉才得到答案。
米文吉这个人不说话时,是个普通的年轻男子,可他一旦开口,就变成了一个讨人喜欢的年轻男子。
“妙语连珠”这四个字,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除了言语有趣外,米文吉的声音也相当好听,他不是那种男子的重低音,而是百灵鸟一般的清脆。
只是从门口到堂屋这短短一段路,蒋水凉便恨不得与米文吉结拜为异性兄弟。
米文吉的有趣,并不是卑微讨好式的,而是从那些让人习以为常的细碎小事找出乐趣来,再用风趣的语言讲出来。
这件事看起来不难,但能做到米文吉这么极致的,却少之又少。
就算是极为冒犯的话,从米文吉嘴中说出来,都能让人接受。
“王爷只向嫂嫂介绍了我,却没给我介绍嫂嫂,这让我都不知道要如何称呼是好了。”米文吉不仅会说,而且敢说。
看到河间王主动去拉蒋水凉的手,米文吉就确定了蒋水凉与河间王的关系。可见其他人又称呼蒋水凉为嬷嬷,这让米文吉有点不明白了。
既然有疑问,他就要问清楚,免得日后因为这份不清不楚闹毛病。
米文吉这句问话,既有问题,又包含了答案,正戳在河间王的心坎上。
自打正月十五之后,蒋水凉的身份在河间王府里成了一件尴尬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她与河间王的关系,但拿了河间王的堵嘴费后,也没人敢说破。
热恋中的河间王,恨不得时时刻刻秀恩爱,但苦于观众都在装傻,让他十分不爽。
虽然蒋水凉依旧不愿在人前,挑明与河间王的关系,但对于米文吉这句嫂嫂,她并不排斥。
因为早就知道,河间王带米文吉回府,是要说一些不能与外人道之的话,所以蒋水凉把米文吉的接风宴安排在了晚上。午饭则是家宴,除了河间王与米文吉外,想陪的只有蒋水凉一人。
这种三人共坐一桌的亲密环境下,米文吉的这句话就不显冒犯了。
“我与蒋女史的事情,另有打算。嫂嫂这个称呼,私下里叫一声还好,当外人面的面还是不要这么说。”河间王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感觉终于找到了舞台,更是抓着蒋水凉的手不放,誓要将恩爱秀到底。
蒋水凉虽然理解河间王终于找到观众的喜悦,但河间王握着的是她的右手。
见河间王大有一顿饭都不撒手的架势,蒋水凉放弃了吃饭的想法,跟米文吉拉起了家常:
“米县令是家是哪里的?”
“也没外人,嫂嫂不用客气,叫我小吉就成。”米文吉说道,“我是黄骅县人。”
“黄骅县在哪?”蒋水凉觉得自己这句家常拉得实在是自曝其短。
米文吉虽然知道蒋水凉这话是问他,他也能讲明白,但他还是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河间王。
“黄骅县在东海之滨,黄河就是在那里入海的。”河间王说道,“黄骅县离咱们河间国不远,据说海景优美。有机会我与阿凉一起去看看。”
随后米文吉接起河间王的话,给蒋水凉介绍了一番黄骅县的风土民情。
直到最后,蒋水凉才反应过来,这黄骅县不会是跟天津有什么关系吧?黄河确实曾从天津入海,天津到现在还被称为九河下稍。
不管这黄骅县到底在哪,在蒋水凉心中,米文吉已经是铁打的天津户口了。
她甚至想去给米文吉摊个煎饼果子,看看米文吉爱不爱吃。
蒋水凉见米文吉说的差不多了,便将话头接过来,与河间王聊了几句闲话,给米文吉吃饭的时间。
这顿饭本就是为米文吉专门准备的。
为了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信都县,米文吉可谓是起五更爬半夜,一路上早睡晚起饭都是在马车上随便吃一口。
进了信都县大门,行李都来不及放,就跟着河间王来了王府。
只看他外套上的尘土,蒋水凉就能体会到他这一路的辛苦。
所以蒋水凉打算尽量长话短说,让米文吉能在晚宴之前,有个休息的时间。
“废后余党的事情,王爷查的怎么样了?”看米文吉吃的差不多了,蒋水凉开始了正题。
“隋波已经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所。”河间王说道,
“与我们之前猜的一样,这群废后余党藏匿在城中一处民宅中,平日里生活全靠翟夫人照顾。现在翟夫人要看护翟清林,这个任务便交到了翟大姑娘身上。”
“他们也好意思吗?翟大姑娘不过是孩子,他们就安心使唤她?”蒋水凉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一共六个人。全是男人。”河间王答道。
“这翟清林果然是他们的同伙!”蒋水凉说道,“这信都县才多大,突然间多了一户全是男人的人家,早就有人怀疑了吧?”
“确实,隋波的人在附近打听了一下,邻里们早就有所警觉,也上报给里长了。”河间王那个说道,
“可里长去了趟县衙,回来就告诉他们不要多事。百姓们知道惹不起,平日里更是躲着他们。”
“总有好事之徒的吧?”
“还真有几个好奇心重的人,平日里偷偷的留意着他们。其中数朱铁匠家的小儿子知道的情况最多。我已经让隋波把他带回府里,等晚一些,让小吉去问话。”
“王爷打算让我做什么?”对于来信都县的目的和废后余党的事情,米文吉只知道个大概。
“想办法让这些废后余党自己跳出来。”河间王补充道,“不要揭破他们的身份,只需让他们藏不住即可。”
“这到不难。新官上任三把火,只要我随便找点事儿,就能让他们坐不住。”米文吉脑子转的也快。
“你初来乍到,县衙里的那些人,不一定会听你的使唤。翟清林虽然中了风,但还是有一撮人对他忠心耿耿。如果他们挑头反你,你这个县令只是个空架子。”河间王先把米文吉要遇到的困难提了出来,
“这事很急,我没空等你收服人心。”
“王爷只需把钱给我备足了,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妥当。”米文吉倒是实在,
“先用银钱开路,办妥了这件事后,我再慢慢梳理县衙的情况。衙门的活可是个好差事,县里头想进衙门的人多了去了,到时候让他们自由竞争,用不着我出手。”
怪不得河间王要把米文吉调来做县令。
被翟清林统治了五年的信都县衙,确实需要米文吉这么一位通晓市井民情的人来接手。
“好。就按你说的办。我先给你五百贯,不够你再来问我要。”
“王爷给的太多了,若是没有什么大纰漏,这五百贯我都花不完。”米文吉也不客气,“余下的钱,我就不还王爷了。”
“留着花吧。知道你这次来得匆忙,只带了几件随身衣物。等忙完了这件事,把需要的都添置上。”不差钱的河间王向来大方。
“谢王爷赏赐。若是王爷没有别的吩咐了,我先去跟朱家小哥聊几句。”米文吉知道事情紧急,也不啰嗦。
“聊完就去歇着吧。阿凉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沐浴和休息的房间。”河间王说道,
“晚宴的时候就不说这些了,我把县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来了,你专心与他们交际就好。不要喝太多酒,县衙那边,也给你准备了接风宴。该做的准备,你要尽快做好。就在这两三日内,你等我的消息。”
米文吉离开后,蒋水凉才把手从河间王手里抽出来,开始吃饭。
“就在这两三日了吗?”蒋水凉真是被宋月追的很紧。
“应该就在这两三日了。阿凉,宋月那边,你也要做好准备。”
“晚宴的时候,我就去找宋月。”蒋水凉问,“王爷,我们还在等什么?”
“等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