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汐走后，蒋水凉彻底睡不着了。
她把宋汐躺过的被褥踹到了地上后，就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蒋水凉觉得自己对宋汐算是仁至义尽了，可宋汐偏要步步紧逼。
宋汐的有恃无恐，不仅是针对她，更是针对河间王。也不知道宋汐到底握有怎么样的底牌，才能如此从容不迫。
蒋水凉自顾自的气了一会儿后，河间王就来敲门了。
蒋水凉也懒得下床，在屋里应了一声，让河间王自己进来。
河间王进到屋里，看到蒋水凉裹着被子一脸气哼哼的坐在床上，床下还扔着些被褥，忙问：“阿凉，这是怎么了？”
“宋汐来了。”蒋水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宋汐？”眼前的情景，让河间王不自觉地往歪处想，“他把你怎么了？”
“气死我了！”还在生气的蒋水凉并没有注意到河间王在问什么，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王爷，等我们收网了，我一定要挠他个满脸花！”
“怎么了？”蒋水凉的状态让河间王意识到，事情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么可怕。
蒋水凉把被子一掀，跳下床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后，把宋汐是如何趁她睡着后，三更半夜的摸进房来；又是如何装成河间王的样子，想要趁她睡的迷糊套话；又是如何炫耀自己手段高明，利用宋月逼她就范；最后又是如何威胁她，要对河间王不利。
“好在，他只顾着得意了，放松了警惕，最终还是上了我的当。”蒋水凉说道，
“他对密室有机关一事深信不疑。估计回去要再谋划一番，这三两日内应该不会动手的。”
“我已经让太傅推算过，这三两日内一定会下雨。”河间王有心损宋汐几句，但又觉得这样有损他的形象，便硬是忍住，说起了正事。
“准吗？”蒋水凉有些忐忑，现代科技加持的天气预报都不准，古代这种推算，怕是更没谱。
“也到了该下雨的日子了。往年都这个时候下。”搞了半天，河间王这是经验主义。
“王爷，你这……”蒋水凉有些无语，“这要是不下可怎么办？”
“不下雨也有不下雨的办法。先等上三天，如果不下雨，我就一把火烧了星辉阁。”
“王爷这个后备计划，实在是……高明。”蒋水凉实在是找不出别的形容词了。
虽然有些夸张，但放火确实是个好办法。星辉阁烧了，必然要重建，重建就涉及到了密室入口的问题，为了安全把密室里的东西暂时换个地方也是合理的行为。
确定了计划会如期实施后，蒋水凉觉得气稍微顺了点，人也平静了一些，便把话题又带回到宋汐身上。
“王爷，你觉得宋汐今晚是怎么进来的？”这件事情，蒋水凉刚刚就一直在想，并且想出了些眉目。
“他一定是跟随赴宴的人混进来的，然后再由宋月带进内院的。”河间王对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宋汐之前入府的渠道，应该都已经被斩断了。院墙上的猫洞狗洞，河间王已经全都给堵上了。
“不会是宋月。我晚上的时候去见宋月，宋月还说明早要出府，如果宋汐早就定好了今晚来，宋月也用不着出去了。”蒋水凉说道。
“宋月会不会是故意说这些迷惑你？”
“王爷，宋月虽然任性，但本性却不坏。她不是一个以撒谎为乐趣的人。她若是不想让我知道她的行踪，她完全不会提这些事情。”
“那如此说来，放宋汐进府的，另有其人。”
“王爷，你觉得这人是谁？”
“这人潜藏极深，应该是个我们都不曾注意的人。不过此事不急，只要能找到宋汐，这人也跑不了。”河间王说道。
“王爷，你说他是跟着乡绅权贵们混进府的，那他会不会扮成了谁家小厮马夫之类的？”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太像。他长得那么出挑，气质也好，伪装成小厮马夫并不合适。我觉得他应该有一个可以在县内公开活动的身份。”蒋水凉在考虑，要不要把宋汐给她的那个地址告诉河间王，
“王爷，你觉得他的公开身份会是什么？”
“掮客。”河间王的第一直觉就是这个，
“只有做牙行买卖，才能最快地跟县内的权贵搭上关系。只有帮县内的头面人物，买卖一些见不得人的紧俏物品，才会在县内获得一席之地的同时，隐藏住自己。”
“我明白了，跟他做过交易的权贵们，会为了他手里的东西，给他提供很多便利与掩护。怪不得，王爷遍发画像，也找不到他的踪迹。”蒋水凉说道，
“王爷，明早宋月肯定要去见他，我们要不要派人跟着呀？”
“不妥。我还要借他的手去对付废后余党，暂时不方便动他。”河间王说道，
“宋月这段时间，频繁与他见面，本就会让他加强防备。一旦打草惊蛇，后面的谋划就全落空了。”
“可他这条毒蛇，整日围着王府绕，我真是害怕。王爷，我怕他真的会对你不利。”想起宋汐之前露过的那两手，蒋水凉觉得宋汐的武功要强过河间王。河间王走路是有声音的，而宋汐从来都像一阵烟一样。
“如果他要对我不利，早就动手了，不用等到现在。中朝是不会做这种，授人以柄的事情的。”河间王坐到蒋水凉身边，用手轻抚着她的背，安抚着蒋水凉，
“阿凉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无论是中朝，还是废后余党，都不会伤到我分毫的。”
“可我真的很害怕。在知道废后、中朝这些事情之前，我以为府内的这些奸细，不过是朝堂上的惯有手段。”蒋水凉说道，
“可随着我知道的越多，就越害怕。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谋算着伤害王爷。就连王爷的书房，那么机要的地方，他们能像逛菜市场一样轻轻松松的进去，随随便便的挑拣。”
“都过去了。”
“过去什么？王爷遇刺那晚，进来的第三个人到底是谁，是来见谁的，我到现在还没有一点线索。”蒋水凉彻底把自己心里积压的担忧都放了出来，
“第三个人要见的人，肯定是王爷亲近的人，如果不把他挖出来，我真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对于这个人……我……其实有些想法。”河间王有些吞吞吐吐的，一副不想深谈的样子。
“王爷。”蒋水凉催促道。
“这个人，怎么看都像是奶娘。”河间王说道，“奶娘与京城联系频繁紧密，知晓府内的诸多机密，又能随意进入我的书房而不被人怀疑。”
“符合这三条的，不止奶娘一人呢。”
“确实不止。可突然停止活动这条，只有奶娘符合。”河间王说道，
“时间上也对得上。按照你的说法，你与宋汐相识，正是在乐成别院遇刺前不久。我记得很清楚，我之所以带你去乐成别院散心，是因为你在被人当街拦住求婚后，就不肯出门了。你不出门，又是怎么认识的宋汐呢？一个陌生的男人，贸然进府，与你结交，以你的性格就算不上报，也全然不会理他。”
“这么说来，一定是有人从中牵线搭桥，介绍宋汐与我认识。而这个人，一定是我信任的人。”蒋水凉说道，
“这么看来，奶娘的嫌疑确实很大。可……她完全没必要啊！”
“没错，奶娘若是要害我，完全不需要绕这么多弯子。以她在府内的权势，她要见谁，要做什么，要去哪里，根本没人管得了。就算她现在，常年卧床，但她与京城的信件往来一直没有断过。她要招谁进府来说话，根本不需要得到我的准许。”
“可这就奇怪了。”蒋水凉沉思了片刻，
“一定有什么人，是王爷不在意，而我又忘记了的。这人应该深得奶娘的器重，或者是曾经深得奶娘的器重。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让她对王爷，对王府心怀不满，背叛了王爷。可还没等她得逞，就发生了意外，让她无法在进行破坏。”
“这人，不就是阿凉你自己吗？”河间王顺口就说了出来。
“嗯？我？我对王爷心怀不满过吗？”蒋水凉觉得河间王这话说的不对劲。
“没有，我胡乱说的。阿凉对我一直很好，我也从未怀疑过阿凉。”河间王自知说错了话，立刻找补，
“奶娘身体好的时候，我对后院的事情并不关心，除了阿凉，其他人我都不太了解。那些不在近前伺候的人，我甚至都不认识。”
“王爷这话倒是让我有些灵感。那人可能很少出现在王爷面前，甚至是在府内都算不上活跃。毕竟我才是奶娘选中的接班人，其他人也不好越过我去。”蒋水凉说道，
“这样吧王爷，明天我再去调一下府内人员的花名册。有了王爷今天的提示，想来我会很快锁定目标。最迟明晚，我就能给王爷一个答案。”
“阿凉不要着急，慢慢查。第一场雨来之前，我们还有很多空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