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昭的心,轻轻悸动了一下。
这几日的经历,让她已经彻底改变了对凌风的想法。
这个男人,肯为了自己,一刀直接砍断一名皇子的手臂,这等霸气和深情,世间无人可比。
沉默片刻,在父亲和凌风的目光注视下,慕云昭微微吸了一口气,随即,唇角泛起一丝清浅却坚定的笑意。
她面向凌风,敛衽一礼,声音清晰而平稳:
“承蒙六殿下看重,云昭……愿往北境,助殿下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凌风眼中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
慕山河看着女儿眼中那久违的光彩与决断,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
他深知,女儿的选择,或许正是走向了她命中注定的广阔天地。
他缓缓站起身,对凌风沉声道:“既然如此,小女……就托付给殿下了。望殿下,善加待之。”
这“托付”二字,意味深长。
凌风神情一肃,郑重拱手:
“岳父大人放心,凌风在此立誓,必不负云昭,亦不负岳父大人今日信任!”
走出首辅府时,夕阳正好,金色的余晖洒满帝都的街道。
凌风翻身上马,回望了一眼那庄严的府门,心中豪情顿生。
“该去找我家茶茶娘子了!”
凌风咧嘴一笑,马头一转,蹄声嘚嘚,便朝着淮南王府的方向行去。
相较于慕山河那需要以“前程”、“抱负”来打动的文官弯绕,淮南王府这一趟,则掺杂了更多的情义与风险。
不久前那场由大皇子凌尊和二皇子凌傲发起的骤然发难,若非淮南王府在关键时刻,冒着极大的风险暗中出手,慕云昭恐怕早已香消玉殒于那阴冷潮湿的天牢之中。
这份人情,凌风必须承,也必须还。
更何况,南宫清月,在他心中占据的位置,丝毫不亚于慕云昭。
很快,凌风就来到了淮南王府门前。
经过通报之后,凌风被恭敬地引入府内花厅。
出乎他意料的是,淮南王妃早已等候多时。
“晚辈凌风,拜见岳母大人。”
凌风虽然不在装疯卖傻,但这口花花的习惯一直没有改变。
淮南王妃萧氏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抬手虚扶:“六殿下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凌风直开门见山:“前次天牢之事,多亏王府出手相助,云昭方能化险为夷。此恩此情,凌风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他深深一揖。
王妃闻言,笑容深了几分,却巧妙地避开了直接承情,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与不易察觉的提点:
“殿下客气了。说起来,那日之事,倒也并非本妃的主意。”
“全是清月那丫头,听闻慕家姑娘蒙难,心急如焚,整日在本妃面前哭求,说什么慕姐姐与她相交莫逆,绝不能见死不救。”
“本妃被她缠得没法子,又念及慕姑娘确实无辜,这才斗胆,动用了些关系……唉,也是那丫头一片赤诚之心。”
凌风心中了然,王妃这是在为女儿表功,将救人的主导权归於南宫清月,既全了王府不便过于介入皇子争斗的立场,又在他面前凸显了南宫清月的重情重义与对自己的关切。
他顺势点头,语气诚恳:“清月妹妹向来心地善良,重情重义,此番恩情,凌风同样感激不尽。”
双方又闲话了几句家常,气氛看似融洽,却都明白,真正的主题尚未触及。
凌风斟酌着词句,终是开口道:
“岳母大人,实不相瞒,今日前来,一是为致谢,二来……也是有一事相求。”
王妃萧氏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波微抬:“哦?殿下但说无妨。”
“晚辈不日即将前往北境封地。”凌风目光坦然,“北境虽苦寒,却是晚辈立志开拓之地。”
“此行前途未卜,身边急需可信之人相助。”
“清月妹妹聪慧机敏,性情爽利,更难得的是……与晚辈自幼相熟,信任无间。因此,晚辈想请王妃允准,让清月妹妹随我一同前往北境。”
“哐当——”
一声轻微的瓷器碰撞声响起,是王妃手中的杯盖与杯沿碰在了一起。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强烈的抵触。
王妃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笑容,便要开口婉拒:
“殿下,此事……恐怕不妥。北境环境恶劣,路途遥远,清月自幼娇生惯养,怕是吃不了那个苦。”
“再者,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随殿下远行,这名声……”
“我不怕苦!我愿意去!”
一个清脆而急切的声音,骤然从厅堂一侧的紫檀木嵌玉石屏风后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道红色的倩影如同旋风般冲了出来,不是南宫清月又是谁?
她显然已经在屏风后偷听了许久,此刻俏脸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一双明眸亮得惊人,直接跑到凌风身边站定,对着王妃大声道:
“母妃!京都有什么好?整日不是赏花就是宴会,虚伪客套,无聊透顶!我早就待够了!我要跟殿下去北境!”
“胡闹!”王妃见女儿如此不管不顾地冲出来,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呵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自作主张?北境那是什么地方?蛮荒苦寒,战乱频发!你去了能做什么?给人添乱吗?还不快给我退下!”
“我不!”南宫清月倔强地昂起头,眼中没有丝毫退缩,“我去了可以帮殿下!我会骑马,会射箭,不比那些男人差!总好过在京都像个金丝雀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父王常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南宫清月虽是女儿身,也不愿庸碌一生!”
“你……你反了天了!”王妃气得胸口起伏,指着南宫清月,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女儿对凌风用情如此之深,更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大的胆魄。
眼看着母女二人就要当着凌风的面吵起来,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而紧张。
凌风适时上前一步,挡在了南宫清月身前,对着盛怒的王妃拱了拱手,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与力量:
“岳母大人息怒。清月妹妹心之所向,亦是凌风心中所愿。”
“岳母大人,请您不必过于忧心。小婿既然开口要带走清月,便有十足的把握,护她周全,更会许她一个远比困守京都更加广阔的未来。”
王妃闻言,怒气稍歇,但眼神中的怀疑并未减少:“殿下,非是本妃不信你。只是……北境基业初创,百事艰难,强敌环伺。”
“你拿什么来保证清月的安全与幸福?空口白话,难以让人心安。”
凌风知道,此刻必须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和底气,才能打消这位精明王妃的顾虑。
他微微一笑,目光扫过花厅,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在王妃心上:
“岳母大人可知,小婿离京,并非仓皇逃窜,而是潜龙入海。”
“黑河之畔,我有工坊林立,日夜不息。”
“二代水泥,坚逾磐石,可筑永不陷落之城池!香皂、香水等物,乃独门秘方,利冠天下,可为北境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更有蜂窝煤,价廉耐烧,可解北境百姓寒冬取暖之苦,亦能收拢民心。”
他每说一句,王妃萧氏的眼神就震动一下。
这些产业,她隐约听说过,却不知其规模与利润竟如此惊人!
凌风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铁血:“至于安全……小婿麾下天策军何其强大,更装备有小婿亲自督造的天策刀,吹毛断发。”
“复合弓,射程远超寻常弓箭,陌刀,乃步战克骑之利器!”
“此等军备,放眼天下,何人可敌?”
一番话,如惊雷炸响在王妃耳边。
财富、军备、资源……凌风所描述的,哪里是一个落魄皇子的退路?
分明是一个即将崛起的强大藩镇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