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秋桦刚才当真是快要睡着了,冷不防被他这一问,又给打断了瞌睡。
她仔细回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上一世我从未参与过这些,以一个升斗小民的见地,我只是感觉老百姓的日子,似乎并没有一年好过一年。
但我听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说过,二三十年前他们过的日子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京城,好像充满朝气蓬勃,出门走到街市上,人人脸上都带着笑,
如果是遇到有灯会或者赶集这样的大事,早上穿的新衣出去,晚上回来的时候都被挤破了,非常热闹,充满生机。”
也不知是姜秋桦说的话太有感染力,萧祁臻感觉自己都快要沉迷在她描述的那幅盛世太平的图画里了。
他其实也见过这类似的景象,在一些古籍书画里。但现实中,他从未遇到过,甚至都没听周围人说起过。
因为无论是和平还是乱世,他们这些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人,都会是被上天眷顾的一方,不会有什么大的妨碍。
而那些普通的黎民百姓们的生活,才真正代表着一个王朝的真实。
“你在想什么呢?”
见他久不回应,姜秋桦柔声问道。
“唔,没什么,我快被你说得要睡着了。”
他按捺住心头的悸动,装得全然没有挂进心间的随意模样。
许多事情,只能悄悄藏于心间,说出来就不美好了。
“哦,那便就睡吧,今天你又忙了一整天,还要养足精神,明天再同他们周旋呢。”
“嗯。”
萧祁臻又把脸往姜秋桦的脖颈窝里挤了挤,直逼得她忍不住发痒笑出了声,不住的偏头要往里头躲。
几个来回过后,萧祁臻终于没好气的威胁她:“别一会又把我的火给惹出来,小心我收拾你。”
他的威胁果然管用,姜秋桦只好咬着嘴唇强忍着不笑。
可能也是真的累了,这一忍,就真的把瞌睡又忍回来了。
两人就这么缠抱着,一觉睡到了天亮。
早晨姜秋桦醒来时,身旁已经空了。
想到萧祁臻明明憋着一肚子气,却又不得不出去同那些大臣们周旋的无奈模样,姜秋桦就忍不住想笑出声。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祝他好运!
不过他还蛮贴心的,轻手轻脚的出门,临走之前还不忘替她掩好被角。
“世子妃您醒了?”
一个说话脆生生的小宫女,躬着身子小跑进来,得到允准后,就伸手去帮姜秋桦揭开床幔子。
姜秋桦抬眼看她,大约十四五岁的模样,五官说不上很漂亮,但看着很喜庆舒服,况且这一脸的稚嫩,脸蛋娇俏得像是能够掐出水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昨儿好像没见到你。”
小宫女郑重跪下来给姜秋桦请安见礼。
“奴婢兰草,给世子妃娘娘请安。奴婢原先是在后三所伺候的,昨儿被世子殿下选派过来,专门伺候世子妃娘娘的。”
她突然想到昨日好像无意对萧祁臻抱怨过,说这勤政殿里伺候的不是太监就是上了年纪的嬷嬷,连个年纪轻些的小宫女都难得见着,还不如她家里的夏卉贴心。
没想到,萧祁臻就记在了心里,这就给她张罗过来。
兰草不止人长得甜,嘴巴也很甜,一边跪在地上给姜秋桦穿鞋,一边与她说话。
“世子殿下说了,因着王府里还在服丧的缘故,没法操办婚事,但世子妃娘娘既然是已故王爷王妃钦定的儿媳,这礼节规矩一样都不能少。
娘娘有吩咐只管使唤奴婢,奴婢虽说在宫里的时间不算长,但也勤快能干,一定会把娘娘交待的每一件事情都仔仔细细的办妥,绝不敷衍。”
姜秋桦含笑听她说了这一大串话,感觉心里头也敞亮起来。
难怪她会被萧祁臻看中挑过来服侍自己。
在宫中没什么背景,年轻,勤快,心思又简单。
这活泼的性子,当真是让人心情都跟着好呢!
“好,那你便留在我身边伺候吧,我也不会亏待你。”
兰草满心欢喜,点头直应。
洗漱完毕,兰草又服侍着姜秋桦吃过早饭。
她得知皇上还昏迷不醒,萧祁臻又被大臣们围着,忙得不可开交。
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
名不正言不顺的,做好了别人不会感激,万一出个什么纰漏,就全都是自己的责任。
她让兰草去传上官紘过来,故意当着偏殿侍候的宫女太监们说:
“劳烦将军回王府去替我取些合用的东西过来,我瞧着世子殿下这三五天忙不完,眼看这一天比一天热了,终究不是自己的地儿,取用起来也很是不方便。”
胡其善恰巧过来请安,或者说姜秋桦就是远远瞧见他往这边来了,才故意大声说的。
胡其善还没进门,果然就蹙起了眉头,踏门槛的时候,脸上便堆起了笑,进殿后先对姜秋桦打了个千,才笑着道:
“奴才刚刚在外头听说世子妃娘娘要回王府去取东西?可是在这宫里头奴才们招呼不周?这宫里有内务府,有造办处,娘娘想要什么,都只管吩咐奴才们去取来,何苦要劳烦将军辛苦走这一趟呢。”
上官紘依旧不苟言笑,但面对胡其善的刻意示好,也是不肯正眼看他。
姜秋桦故意沉了脸:“我要回府去取世子殿下平常合用的东西,难道胡公公也不允准吗?世子殿下是代管朝政,可不是被你们软禁在宫里,胡公公这般阻饶,敢问是受了谁的意?”
她这一番话说得极重,胡其善有些不可置信,但见姜秋桦脸色不善,也只得跪地请罪。
这阖宫上下人人都知道,他胡其善是皇上身边的近侍,哪怕是王公重臣,对他说话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而姜秋桦公然对他发难,是全然没有把他背后的主子放在眼里呢!
“奴才万万不敢,还请世子妃娘娘息怒。”
姜秋桦依旧冷着脸:“既然不敢,那还不赶紧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