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没有办法去责问萧祁臻,毕竟是他对不起这个还流落在外的儿子。
他此刻也只能把气都出在萧祁琰这个搅屎棍身上。
“你母亲不过是个侍婢出身,但朕封她做了一宫主位,还给你开衙建府。
朕只当你们母子是懂得感恩的,也不图你们有什么报答,只要不给朕添乱便是,
但是你呢?无故中伤兄弟,还如此的不思悔改,朕还要如何对你恩遇啊!
你是不是嫌朕活得太长,存心想把朕气死才算罢休啊!”
说着,皇帝忍不住急剧咳嗽起来。
萧祁臻连忙给他端茶顺背,温声劝着:“皇上保重龙体,千万不要因为臣下之过而伤了身子。”
萧祁琰心里委屈啊!
明明就是他被人烧了房子,怎么反倒成了他的不是。
他哭着往地上重重的磕头道:“父皇这话,儿臣万万担当不起啊!儿臣当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儿臣只是……”
萧祁臻适时落井下石,厉声呼喝道:“康王殿下!皇上已经被你气成这样,你还只想着为自己辩解,当真丝毫不肯顾及龙体吗?!”
皇帝一边咳一边睁着猩红的眼睛,也跟着喝道:“你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便回去给朕闭门思过!过年宫宴朕看你也不必入宫了,什么时候明白错在哪里,什么时候再出来!”
萧祁琰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要被咬碎了。
眼前两人一唱一和,似乎合力给他挖了一个大坑,然后填土给埋严实了。
可是他当真不知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为何父皇这般偏袒萧祁臻。
出了重华殿,萧祁琰看到转角有个熟悉的老宫女,正倚在门头望这边张望。
知道是母妃急招,便从袖子口掏出一封大额银票,递给引路太监。
“劳烦公公通融一下,容小王去趟碧霞宫拜见母妃。”
太监一脸为难,方才大殿上几人说话虽然听不清,但那情形分明就是在剧烈争执。
这个时候,谁节外生枝谁就跟着倒霉。
“康王殿下,不是老奴要驳您的面子,实在是没有法子,您还是快些出宫去吧,万一连累了恪嫔娘娘,岂不是连个劝和的人都没有了?”
萧祁琰无奈,但想想也是,依旧坚持把银票塞给太监,独自出了宫。
他和母妃谨小慎微的活了近二十年,如今得来的这一切委实不易,他绝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将这大好局面尽数葬送出去。
姜宅。
蔚秋桦坐在房中静静写字。
这还是她上辈子在襄王府里养成的习惯。
每到心绪繁杂时,她便一个人关上门窗,燃柱香,写字,描摹丹青。
慢慢的,也就能理清思绪了。
自重生回来之后,她心里想着的只是过好自己眼前的日子,把那些看得见的障碍清扫出去,让母亲生活得安稳些。
至于往日那些权贵圈里的明争暗斗,她还没有想过要去参与。
她原本就不是那个世界的人,那些是是非非,也轮不到她去裁夺。
但今日不同了,萧祁琰正式找来宣战,她也没有理由退缩。
命运的齿轮已在不远处向她招手,她必须得尽快的做好应对准备,迎接未来随时都会出现的战斗。
从房内推门出来时,蔚秋桦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那幅气定神闲。
袁旺在她院子里焦急徘徊,他从未见过今日这阵仗,可是有些吓到了。
见蔚秋桦出来,忙小跑着迎过来。
“小姐……”
蔚秋桦含着淡淡的笑,看着他说:“有事?”
袁旺束了束手脚,一幅欲言又止。
蔚秋桦知道他要说什么,笑着道:“可是有些后悔当初卖身进了我家?”
袁旺有些惊愕,反应过来后急忙跪下来,磕头道:“小的不敢,小的只是担心小姐会有危险。”
蔚秋桦先让他起身,自己走到一旁的藤萝架前妩廊下坐定。
笑着说:“你进我家还不到一个月,便已经见识了很多事,想必你心中有些疑惑,且先一一说来,看若是开解不了,想离开姜宅,也可与我明说,我便退还给你卖身契,从此不过问。”
她用人一向是贵精不贵多,情愿身边缺着,也要全用可放心之人,否则便是给自己埋藏隐患。
尤其她既然已有了计划,那身边的心腹必定要十分忠心耿耿的,否则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袁旺垂首立在一旁,一脸诚恳:“回小姐,小的进府时间虽短,但观小姐行事,都是厚道仁善,小姐也从不无故责罚下人,我们私下里说着,都很庆幸自己找到了好东家。”
他顿了顿,似乎想了想,又说:“前些年,小的家中接连遭遇水患和旱灾,家里死了好几口人,实在过不下去了,便跟着同村的表叔要饭到了京里。
原本是跟表叔在一处做事的,后来他生了重病,被主家赶出来了,小的便一边做事一边照顾他,只是表叔命薄,到底还是没能挨过那个冬天。
小的如今也大了,能够自己找活干,虽然中途有些波折,但还是运气好,遇上了小姐这样菩萨似的主家。
小的是又庆幸,又害怕,就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差事要飞了,所以小的是日盼夜盼,就盼着小姐和夫人长命百岁,一帆风顺的,这样小的们也能跟着过好日子。”
蔚秋桦忍不住笑了笑,说:“那你说了这么些个,是想表达什么呢?”
袁旺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似乎在祈求道:“小姐,那个蔚老爷的确很不是个东西,小姐要找人合起伙来整他,小的就连双手双脚都是赞成的。
但今日四牌楼里来的那些人,分明就是大户人家的官差,小姐可千万别一时冲动,跟他们结了梁子,
老话说得好,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咱们该忍还是得忍啊!”
袁旺前头一个东家的少爷,就是因为在酒楼里与人同时看中一个唱曲的戏子,争执打闹起来,误将人打成了重瘫。
赔的倾家荡产不说,那人家里还有亲戚是当官的,非要告到抵命才肯罢休。
他是万万不想见到,蔚秋桦也跟着步这样的后尘。
蔚秋桦乐了,赞赏的望着他问:“那我若一定要同他们争,你当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