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旺犯起了难。
他自然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即便是劝了，也恐怕不会管用。
只是若是心里有话却不说，也恐对不住小姐的这一番信任不是？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鼓着腮帮子说：“那小的就听小姐差遣便是了。”
蔚秋桦起身，笑着走到他面前，点头道：“你且先放宽心，你家小姐做事，还是有些分寸的。我一不杀人放火，二不损人利己，三，不主动与人相争。
我不去主动惹事，但若是事情寻到我的头上，我也不会躲避，今后时间长了，你就更明白我什么性子了。”
她伸手拍了拍袁旺的肩膀。
她看中他勤快聪明，又能拎得清。
但更为要紧的，是他忠心，她身边现在正缺这样的人。
“你的一片忠心，我先收下了，希望你能牢记今日初心，日后我也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袁旺原本觉得自己多事，但见蔚秋桦这样耐烦的与他解释，当下感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欢快的应了一声，便蹦跳着跑出小院，看得身后的蔚秋桦笑得一脸无奈。
若是加上上辈子的年纪，这小厮当她侄子都还嫌年幼，陡然见到那样的阵仗，没被吓破胆子，也是难为他了。
后日一早，蔚秋桦便同袁旺驾车来了一处茶馆。
坐在临窗边，抬头正好就能看见对面酒楼包间的情形。
蔚望忠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今日还特意换了身新衣服，让下人熨得平平整整的。
蔚秋桦在心里耻笑：都说商人无利不起早，但这人比商贾来得还要早。
袁旺在一旁小声说：“小姐放心，小的事前都来瞧过了，咱们这茶馆没有对面起眼，窗户又小，咱们能看清对面，对面却未必能留神到咱们这边，只是有一点，这茶馆没有包间，只能委屈小姐同其他茶客坐一起了。”
蔚秋桦笑着点头道：“你做得很好，若是一会有人来拼桌，你只管让人坐下便是，不用顾及什么。”
主仆二人说完，正好瞧见对面乔装过后，一幅富商打扮的张班主慢悠悠的进了雅间。
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厮打扮的人，正是那日在院子里看到的小戏子。
蔚望忠急忙堆笑着迎了上去，点头哈腰的好不热情。
就算是隔着一条街，蔚秋桦都能看到他脸上的谄媚之态。
真是这辈子都改不了这阿谀奉承的毛病。
袁旺低声问她：“小姐，人已经到齐了，那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蔚秋桦：“不急，看情形还算热络，等他们先聊上一会，咱们且先看看再说。”
对面楼，蔚望忠亲自给张班主斟茶，笑着寒暄道：“久闻刘员外大名，今日能够相见，真是不胜荣幸！”
张班主却左右望望，疑惑着问他：“那位与我相约的蔚小姐呢？今日怎么不见她来？”
蔚望忠忙道：“员外说的正是我家闺女，她今日可巧有些事情耽搁了，您有什么就先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面前这位刚才进门时，蔚望忠就已经将他全身上下都仔细打量过了。
这人身上穿的料子，一看就是今年的新绸，价钱定然是不菲。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那面相和气质也是绝佳的，非大户人家不能教导出来的那种。
还有他衣袖里面若影若现的黄玉，莫不是价格堪比黄金的蜜蜡？
蔚丫头果然说得不错，此人当真是身价了得。
既然是她自己个儿迟到耽搁了事儿，那就不能怪他捷足先登了。
蔚望忠清了清嗓子，笑着又同对座的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切入了正题。
“刘员外，我听小女说，您最近在进一批南货皮料，不知可是真的？”
“刘员外”正在喝茶，闻言手一顿，抬目打量过来：“蔚小姐可是同我打过保票，声称绝不会将此消息透露出去，若是走漏了风声，影响了买卖行情，这个责任你们担吗？”
蔚望忠从未与人做过生意，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听刘员外如此说，急忙放下茶杯，拱手赔礼说：“员外勿怪，小女年轻不知轻重，她定是无意的。”
“刘员外”鼻子一哼，侧过脸去，刚巧就看到了对楼窗边坐着的蔚秋桦。
蔚秋桦冲他微微点点头，“刘员外”会意，心下明了。
蔚望忠趁蔚秋桦不在现场，便把责任一股脑的全往她身上推。
接着又忙不迭的恭维道：“小女在家中时常与我称赞，说刘员外生意做得极大，各省各处的封疆大吏，都曾奉您为座上宾。
我本来以为，像您这样了不得的大人物，多少都会端上些架子的，没想到今日一见，深感您如此平易近人，真叫我自惭形秽不已啊，哈哈哈。”
蔚望忠认定，是人都喜欢被人捧得高高的。
“刘员外”果然脸色稍霁，摆手笑着说：“哪里哪里，不过都是些勉强能糊口的小营生，蔚兄言重了。”
蔚望忠见话有所转机，心中又是一喜。
接着连忙自报家门，说了自己如今的官职。
“原本我们县太爷是要升我做副县令的，只是今年该职位还未出缺，便说让我再等上一等，所以我如今也乐得清闲，得空，也同小女一道办些事。”
“刘员外”眼中的恭敬果然便增加了一分，甚至还主动替蔚望忠倒了杯茶水。
“原来是蔚大人，先前令嫒并未对我说明过，刚才冒犯之处，还望大人海涵才是。”
蔚望忠便笑着道：“岂敢岂敢，说来惭愧，小女爱财，又太年轻不知轻重，我倒真是有些担心她做事会虎头蛇尾，再耽误了员外的事。”
“刘员外”脸色一僵，笑容也淡了好几分。
蔚望忠琢磨着火候差不多了，便试探着说：“若是刘员外不介意的话，也可以与我直接谈这笔买卖，毕竟我才是家中的当家人，咱们之间，价格更加好说，
我愿意多让出两成的利，并且县衙里面的关系，也不用您再费心打点，您看这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