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望忠自以为如今已经搭上了刘员外这条线,当然第一个就想到,要把介绍人蔚秋桦给挤下去,好让这所有的便宜都给他一个人占尽。
哪只对座的人明明看着已经动心了,却依旧是不肯买账。
“蔚兄啊,我也实话与你说了吧,这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虽然只是个商贾,但也讲究个先来后到,否则我这大半辈子的好名声,不就全完了吗?这事到此为止,你也别再提了吧!”
蔚望忠这人就是,人家越是看中他,他越是不屑一顾。人家越是表现出不把他当回事,他便会越觉得人家很厉害。
经过这一搭脉,他已经认定了,这个刘员外不但实力雄厚,而且还是个有本事的人。
他既然有机会搭上这艘大船,就没有轻易下船的道理,横竖他就赖在上面不下来了。
“刘员外啊,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想我一个堂堂宛平县衙的主簿,哪里会做这种过河拆桥的事,再说那可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也做不出来不是。
今日有幸结识了刘员外,我这一时激动,心里面怎么想便怎么说了出来,
您呢,也别介意,更别一口回绝我,做生意嘛,自然是哪里更便宜便往哪里钻嘛,若是有便宜还不占,那咱们不是就吃亏了吗?”
“刘员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幅与蔚望忠相逢恨晚的表情。
“蔚兄真是说到点子上了,有便宜不占,那就是吃亏了。”
对座茶楼里,蔚秋桦正静静看着这边的宾主尽欢。
虽听不请包厢里的人都说了些什么,但观蔚望忠那笑得合不拢嘴的神情,应该是逐步上勾了。
她笑了笑,吩咐身后的袁旺去楼下结账,这会儿也应该轮到她上场了。
袁旺前脚刚下楼,后脚就呼啦啦上来一群人,有男有女,说说笑笑的。
蔚秋桦的目光很快就被他们吸引过去,她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着的王毓斐,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还真是走到哪里都能遇到。
那行人环视一圈,好像在抱怨这里没有雅间包座。
突然她们之中有人指了指蔚秋桦这一桌,大声说:“那有靠窗桌,咱们上那去坐吧!”
说着,便径直过来,冲蔚秋桦大声喝道:“你还不快起开,把位置让给我们!”
蔚秋桦认出了与她说话的这人,是礼部侍郎之女芳婉珍,王毓斐最忠实的跟班。
她原本也是要走的,但这会突然就不想走了。
故意上下打量芳婉珍几眼,笑了笑,说:“我观小姐衣着华丽,应该是读书明理之人,为何这简单的先来后到的道理却是不懂?”
芳婉珍以往横行惯了,没料到会被人拒绝,招呼王毓斐过来坐的手一顿,诧异的转身回望蔚秋桦。
见她虽衣裳整洁,但衣料发饰都是普通,至多只是个小家碧玉,居然也敢顶撞她?
难不成,此人是京中新贵的什么亲戚?
但不管是谁,敢如此无礼,那她就要好好出手来教训教训。
“你骂谁不懂道理,你可知道我是谁?”
蔚秋桦见她三两句话就叉起腰,如此浮躁,难怪不久之后,就被人弃如敝履。
她不急不躁的笑着道:“我与小姐不过初见,又怎么会认得小姐?不过我略懂看相之术,我观小姐冠前有红鸾心动,该是不久之后便有大喜之事。”
芳婉珍一脸懵,蔚秋桦又望着桌面吃剩的点心道:“我也没什么贺礼好送的,就把这一桌的茶水赠予小姐吧,小姐与友人今日的所有花销,全都记我账上,如何?”
芳婉珍自幼娇宠惯了,哪里受过这种排遣和奚落,叫嚷着挽起袖子便要上前来打她。
“婉珍,不得无礼!”
蔚秋桦眼皮都不用抬,便知道王毓斐一定会出言阻止。
她惯常喜欢做这种在人前主持公道的关键角色。
算算时间,这会子王毓斐应该已经在计划,要把她这位好姐妹送进宫给老皇帝当妃子了。
所以她刚刚故意说的那句“红鸾心动”,一定会引起王毓斐的注意。
果然,王毓斐端着浅浅的笑,走到蔚秋桦面前。
柔声道:“这位姑娘,方才我朋友也是一时情急,还请姑娘不要介怀,姑娘今日的茶水费,就当是我的赔罪了。”
芳婉珍小声嘟囔:“姐姐,我看这女子平凡得很,姐姐又何必纡尊降贵给她道歉。”
蔚秋桦直视王毓斐,眼眸里恰到好处的掩藏住前世的滔天恨意。
她知道王毓斐对萧祁臻的心思,这辈子,就算她依旧谨小慎微,王毓斐也根本不会给她独善其身的机会。
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彻底成为这些人的眼中钉。
先发制人,后发者制于人。
那她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先下手为强?
王毓斐很少被人这样盯着打量,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正欲说些什么时,就听蔚秋桦接着道:“这位小姐倒是生得一幅好相貌,出身极为高贵,并且小姐心中属意的人,应该也是位人中之龙吧?”
这下连芳婉珍都有些诧异了,连忙问她:“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真会看相?”
王毓斐却头脑很清醒,浅浅的白了芳婉珍一眼,以笑意掩饰打量,笑问道:“敢问这位姑娘,尊姓大名?”
蔚秋桦挥了挥手:“小姐不必着急,咱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的。”
王毓斐神情又是一僵。
她已经很礼贤下士了,但眼前这女子似乎并不买账。
敢这样当众不给她面子的人,放眼整个京城,都没几个。
她也有些吃不准,这个故弄玄虚的女子,究竟是樽眞佛,还是个假菩萨?
蔚秋桦接着又道:“今日初次见面,我也没有什么贺礼好送,只有一句话赠予小姐。”
她压低声音,凑到王毓斐耳边小声说:“王小姐既为名门贵女,若是规行矩步,以诚待人,自然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需谨记机关算尽太聪明,若是决心想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到头来,必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