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毓斐原本微僵的神情，跟着又是一惊。
她甚至有种全身上下被人当众看光的羞耻感。
这人究竟是在装神弄鬼，还是果真就知道她的所有底细？
不对，她来京中也有许久，若是京城内外有什么藏龙卧虎的人物，她不会全然无知。
一定是那些针对她的人故意放的迷雾障！
蔚秋桦说完，没给几人反应的机会，笑着道：“眼下我还有事，失陪。”
便穿过众人，从容自若的下楼，留下面面相觑的一众人。
半响，芳婉珍才反应过来，问王毓斐：“姐姐，刚才那个是何人？她那般无礼，不如我命侍卫跟上去出手教训教训她？”
王毓斐不着痕迹的收住起伏的心绪，再抬眸时，已重现笑容。
她嗔怪着转移话题：“我看你这莽撞的性子也该收一收了，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胡乱得罪，今日有我在你身边提醒便罢了，来日若你独自面对时，又如何处理？”
芳婉珍听了，连忙去摇王毓斐的手臂撒娇：“好姐姐，芳儿知错了。”
王毓斐眼角余光追着蔚秋桦的背影而去。
那女子全身上下都透着古怪，若是让芳婉珍的人去了，只怕会打草惊蛇，也问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如先敷衍过去，自己再悄悄的派人去查明对方底细。
对面酒楼。
包厢的门被人敲响，蔚望忠忙伸长了脖子去看。
见果然是蔚秋桦，心中微微有些不高兴，却笑着嗔道：“你怎么来得这样晚，刘员外都先到了，见你不在，说话就要走呢，我好不容易才把人给留住了，你赶紧过去赔礼道歉！”
蔚秋桦脸上挂着浅笑，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转过镂空雕花屏风，便与起身迎上来的刘员外见礼寒暄。
“实在对不住，我方才有事耽搁了，让您久等了。”
“刘员外”颇为豪爽的笑着道：“蔚小姐不必介怀，我与令尊也算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并没有觉得时日难耐。”
蔚秋桦笑着睨了眼蔚望忠，他立马心虚的看向别处。
她笑着道：“噢？果真如此，那便极好了。”
接下来，三人便坐下一同喝茶。
蔚秋桦也不客套，直奔主题，与“刘员外”商量如何进货，运输，售卖，得利。
整条流程有模有样，蔚望忠一个门外汉，简直插不上去话，急得不行。
直到聊到每人要出的份额数时，蔚秋桦才没了刚才的从容自若。
颇为局促的说：“员外这皮货生意确实不错，但皮料的进价也高，我最近因家中有事，先花掉了一大笔银子，眼下这一时之间，怕再凑不出这么多的本钱来，不知刘员外可能先帮我垫付一些，等我筹够了钱，必定算上利息给您补上？”
刘员外也有些犯了难，抿了一口茶，才问她：“你要我垫多少？”
蔚秋桦：“不多，一万两足够。”
她马上又补了一句：“我知道这些钱数目不少，但对于您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的事，若您能帮我渡过这一关，日后的生意，我愿意再让出一层的利益。”
蔚望忠瞥了眼刘员外，急忙得主动图表现：“哪有你这样跟人谈生意的，一分钱都不肯出，赚了钱就净分，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你就不要在这里贻笑大方了，横竖凑一凑，等赚够了这笔，再去填那些亏空不就好了吗？”
见蔚望忠已经逐渐上了勾，蔚秋桦也故意面露为难：“可是前阵子我不是才出了两千两吗？这会子我就算是掘地三尺，恐怕也变不出银子来，只怕是无福消受这单稳赚不赔的买卖了。”
接着蔚秋桦同刘员外又说了许多话，蔚望忠都没再听清。
他此刻脑子里，尽是蔚秋桦讲的“稳赚不赔”这四个字。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刘员外起身要告辞。
蔚秋桦连忙跟过来相送，两人言语之间，为今日没有达成进一步的合作颇为惋惜。
从酒楼里出来，蔚秋桦提出要送蔚望忠回蔚宅，被他摆手谢绝了。
“我今日还要上衙门去点卯，你也忙活了这会子，早些回去歇着吧。”
蔚秋桦也不坚持，坐上马车便回了姜宅。
等到了傍晚，袁旺踏着星空从外间归来，进屋后就给自己灌下去一大壶茶水。
夏卉在旁一个劲催他别卖关子，他才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角，笑着对蔚秋桦说：“小姐，鱼儿上钩了。”
蔚秋桦望着手上的合约，笑了笑，果真与她所料想的分毫不差。
蔚望忠一出酒楼，就追着张班主走了，背着她同张班主签了这张数目为一万两的合约书。
她笑着道：“往常总说穷得揭不开锅，这如今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千两银子的定金，还承诺剩下的九千两银子三日之内付清，我这父亲，当真是有钱的紧呢！”
姜氏接过合约书，放在灯下细细瞧了瞧，点头说：“果然是蔚望忠的签字。”
她又望了望桌上躺着的一千两银子的银票，颇为不放心的说：“咱们这样能行吗？万一他知道自己被骗，醒过神来去报官，那该如何收场？”
蔚秋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着道：“若是寻常人，稍稍反思一下，便能明白这天下没有白得的便宜，但蔚望忠不同，他利欲熏心，每日想的都是天上何时能掉馅饼下来。
加上如今他失去了母亲的帮衬，早没了昔日的风光，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他又如何肯轻易放过？
母亲且只看看吧，三日之内，我保管叫他过去吃掉我们多少，便照原样全都给我吐出来。”
余下几日，蔚秋桦都十分密切关注蔚宅那边的动向。
袁旺几乎要一天跑十个来回，将蔚望忠和张班主那边的情况分别打听后再汇报过来。
张班主也事无巨细的一一回复，十分的配合。
蔚秋桦判断过后，吩咐袁旺：“你今日再去一趟蔚宅，就说我叫你给蔚老爷带句话，请他明日来府中用午膳。”
袁旺应声而去，姜氏问她：“你当真想请他来吃饭？”
蔚秋桦笑着道：“自然不是，他如今背着我同刘员外打得火热，听了这信，肯定以为我备受冷落，按捺不住才会去找他，这样他便会更加深信不疑，咱们就只需坐等着收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