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秋桦在心里冷笑两声。
眼前蔚望忠的模样，真真就与那街上的市井泼皮无赖没有什么差别。
想必他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不惜在妻女面前颜面扫地，也要讹出银钱来还债。
她不动声色的笑着道：“父亲，您又何须如此，事情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吗？”
蔚望忠一直耸搭着脑袋，突然抬头问：“你可是有什么法子不还纳彩礼？”
是了，姜氏同阮氏一向都十分交好，阮氏即便是看自己不顺眼，也该是会给这母女二人留几分颜面的。
他便笑着道：“秋儿，这毕竟也是你的婚事，你阮姨母一向疼你，不会让你今后抬不起头来做人的，不如你今日就同我一起上谢府赔个不是，说不定一通融下来，谢家就免了这笔钱呢。”
蔚秋桦静静的等他说完，才笑着开口道：“父亲大人莫不是当官当糊涂了，这纳彩礼又不是我花完的，统共都没有到过我的手，我为什么要去赔不是？
再说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家，这说的又是我的婚事，我如何能够出面去谢府？如何能求人通融？”
她这话说得平缓客气，道理又严明，纵使蔚望忠再胡搅蛮缠，也不得不先闭了口。
正当他又思忖着怎么才能说动时，又听蔚秋桦开口道：“父亲也不必为难，女儿已经想出了一个法子，担保谢家必定会接受。”
蔚望忠喜出望外，忙凑过来问是什么好法子。
“父亲写份欠条，先把这还不出的银两认下，再保证等以后手头宽裕了便马上归还，
依照我母亲同谢家的关系，我想他们必定也会给几分薄面，同意宽限些时日的，您说呢？”
蔚望忠听了，终于忍不住拍桌怒道：“说来说去你们就是不肯出这笔银子！还存心挖苦我半天，可真真是歹毒无比！
我今日实话告诉你们娘俩，这银子你们拿得出也要拿，拿不出也要拿，否则拿不到谢家的退婚书，我看你今后如何再跟人议亲！
你想一辈子嫁不出去今后在家里当老姑娘吃闲饭？我可是没钱养你，你就等着去山上庙里当尼姑吧！”
他被这不孝女三番五次的排挤，心里早就憋住了一口气。
当下全然不管不顾，怎么痛快怎么说了，而一旁姜氏的脸色，早已肉眼可见的愤怒起来。
姜氏为了女儿原本什么都能忍，但这蔚望忠，轻易开口便能说出这让蔚秋桦一辈子嫁不出去当尼姑的话来，可是真真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她不由得也怒从心中起，“腾”的起身，指着对座的蔚望忠大喝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诅咒我女儿？
她自打生下来，你和你那蔚家二老可有出过一分钱？可有给过她半点关爱？
你纵着那赵氏母女，生生的搅黄了她的婚事，却还有脸上门来找我们要钱，我真真想拿把刀把你的胸膛剖开，看看你这心肝究竟是不是黑色的！”
蔚望忠最怕疼了，听了这话，且先不管她是不是认真的，这气势便莫名的短了几分。
“夫人，我刚才不过是说的气话，你这又是何必……”
他话音未落，姜氏又厉声喝道：“你休要再同我胡搅蛮缠，我且问你，那赵氏是不是你的姘头，那个蔚春燕究竟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蔚望忠脸都吓白了，但情知这种事情绝对不能亲口承认，便急忙倒打一耙：“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亏你也是个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这种事情怎么能够乱说！”
姜氏见他根本不敢跟自己对视，音量也放低了不少，就知道此事必定是事实。
当下又恼又恨，恨他这些年在自己眼皮底下做戏，更恨自己被他蒙骗了这么多年。
“是非曲直你自己心里有数，你也无需在我这里做戏，我今日只想说一句，你我今生夫妻情分已尽，我今日便写好和离书，你签了字，咱们就此一拍两散。”
姜氏这些年在蔚家虽说过得很辛苦，时常要受不少委屈，可这和离二字，却从未听她提起过。
蔚望忠今日原是来要钱去谢家退亲的，没料到会节外生枝，连自己的婚事都摇摇欲坠。
便气得直拍大腿：“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这个节骨眼儿，你还同我闹什么闹！真是作孽！”
蔚秋桦听母亲如此说，心里也暗暗吃着惊。
她知道母亲的个性，一向都是打破银牙活血吞的。
别看母亲今日像是冲动之下说出来的，但在这之前，这两个字必定已经在她心里酝酿了千百遍了。
有前世那些教训，她当然会支持母亲的这个决定，但不是现在。
蔚秋桦起身去把姜氏扶回座下，温声宽慰道：“母亲也别着急，这些事情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办成的，得一件件的来。”
姜氏一向听女儿的话，见她已经开了口，纵使心中再恨，也只是拿眼角又剜了蔚望忠一眼，坐下后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蔚秋桦转而又对蔚望忠道：“父亲，咱们如今既然已经分家另过，那这账目自然得算得分明一些。
我和我母亲都没有动过谢家的纳彩礼，这钱当初也是您做主收下的，如今要退亲，也自然应该由您归还，这件事情即便是到了县衙，也是说得清楚的。”
她末尾一句特意点了点县衙，暗中的意味便是，若是这些道理在这里讲不清楚，那便就上公堂上去讲理了。
蔚望忠哪里听不明白，只是当初结这门亲时，哪里想到过今日要退？
反正他今日是打定主意，不拿到钱不走，便鼓囊囊的说：“这都多少年了，那两千两早就贴补家用了，反正我现在是拿不出来，即便你们娘俩现在杀了我，我也拿不出来。”
不经事不知人。
即便知道这蔚望忠的为人便是如此，但事情赶到眼前，还是不免要被他这无赖嘴脸给惊掉下巴。
姜氏眼看就要发火，蔚秋桦忙先声阻拦。
笑着对他道：“父亲说得也是，我和母亲也没有要把你逼上绝路的意思。”
她做出一副很艰难才下定了决心得样子，看着蔚望忠说道：“那这么着吧，我最近跟人学做生意，也挣了些钱，那谢家的这两千两，就由我们先出，等父亲日后手上活泛些了，再还给我们不迟。”
蔚望忠听到有利可图，双眼很快放出金光，急忙追问她：“你在做什么生意这么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