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同那些多宝阁上陈列的宝物,也都变成了寻常人家的日常用具,毫无可赏之处。
萧祁臻眼底的疑惑逐渐变得玩味起来:“我刚才好像听你说,这里面都是些奇珍异宝。”
他随意指了一件生锈的酒具:“你指的就是这些?看来本王从前是有多苛待你。”
蔚秋桦并不理会他的故意挖苦,只是惊讶于眼前高超的幻术。
她发自内心的感叹:“如此庞大精妙的手笔,真是生平所未见,就连书中也少有记录。”
萧祁臻半蹲下身,随手捡起地上一件锈迹斑驳的油灯看了看,又丢弃。
“可能他的术法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高超,只是用了些手段而已。”
蔚秋桦不解。
萧祁臻起身望着她:“我们在甬道里面闻到的那些异香,还有你尝过的岩浆,都是能扰乱心神的药引。”
蔚秋桦仔细想来,的确有这个可能。
她竟然没有想到这些。
看来精通杂书,有时候也会弄巧成拙。
蔚秋桦:“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想法子出去吧!”
刚刚沈确和谢必安出去的那扇门应该还在,她就怕耽搁久了,那些布局又被人移形换影,他们又会被重新困在这里了。
萧祁臻却道:“先不急,再陪我往前走走。”
蔚秋桦也十分了解他,知道他既已做出决定,旁人便只能听从。。
那个沈确现在既然有求盟的心思,多半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他们不利,但凡事还是小心些为好。
两人又穿过几间密室,面前有两个分叉口。
一方是通往上面的甬道,已经隐约听到外面的流水声。
另一方更加昏暗,像是一间石砌密室。
萧祁臻拉着蔚秋桦的手,毫不犹豫的往石室方向走去。
石室门口,蔚秋桦摸索出暗口机关,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烛光萦绕,却不是幻觉。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便十分默契的抬脚踏入石室内。
这里陈列着许多画像,每位画像面前,都竖着神牌,供奉着香果和长明灯。
这是供奉先祖的祠堂。
两人均想:为何宁安侯府要把先祖的祠堂,安置在这不可见人暗室之内?
走上前再去细看最前牌位上的字:顺天承德先祖赫连驰瑞之灵位。
萧祁臻:“赫连驰瑞?阜族开国皇帝的灵位被供奉在这里?”
蔚秋桦显然没听过阜族。
萧祁臻却因自小在皇宫大内与皇子们一同学习,所以知道得很清楚。
帝王权术,别国兴亡成败,向来是皇室子弟所必修的课程。
而萧祁臻一向得皇帝偏爱,对他的培养,甚至比一般的皇子都还要用心。
他大方的向蔚秋桦普及:“阜族是北狄的游牧民族,曾短暂建国称朝,不过短短几年便被义渠人所灭。
义渠人生性残暴好杀,当年占领阜族王廷后,将所有阜族皇亲贵胄全都斩杀殆尽,阜族就此灭族。
没想到十几年后,这阜族还有血脉流传到我中原地界,还成了我大熵的侯爵勋贵。”
蔚秋桦:“你的意思是,这谢侯府当初与被抄家,可能和阜族有关?”
萧祁臻就知道她一点就通。
虽未肯定,但赞赏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蔚秋桦想到了刚刚见到的沈确。
那人有胡族血统,而且上辈子,谢必安姐弟造反后,就是往北狄的方向逃走的。
如此看来,这宁安侯府十几年前的抄家之祸,说不定也不全是被人诬陷。
正凝神,萧祁臻忽然一把将蔚秋桦推开:“小心!”
话音未落,角落里十几只冷箭,正齐齐朝两人迸射出来,萧祁臻胳膊也因此被擦伤。
蔚秋桦被推坐到一旁,很快就找到了遮挡的石柱。
而此刻,萧祁臻正忍着伤痛,赤手空拳去抵挡全部的飞箭。
尽管他身手敏捷,但暗箭越来越多,他应对得有些吃力了。
蔚秋桦大呼:“快来这边躲一躲!”
她已经看清,这些箭都是从左前方袭来。
而她躲藏的位置,正好是个死角。
萧祁臻边挡边退,在快靠近安全地带时,以手执箭头,对准暗口奋力反射回去。
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抱着蔚秋桦平稳躲在石柱身后。
蔚秋桦看着他的胳膊不断舀溢出来的血迹,低呼:“你受伤了!”
她想到冷箭最先射出来时,他几乎全然不顾自身危险的,先来护她。
萧祁臻蹙紧的眉舒然展开,望着她宠溺一笑,“秋儿终于懂得要心疼为夫了。”
蔚秋桦刚刚升出的一丝内疚,又被他这无赖的样子给档了回去。
她又撕下袖口上的一大片衣绸,迅速替萧祁臻止血,包扎。
为了系紧结带,她还撞到他胸前,用牙带着力道,咬出个蝴蝶结。
萧祁臻微微吃痛,知道她这是在借机惩罚自己乱说话。
当下也不是继续逗她的时候,只笑了笑,便去关注身后那个暗凶格。
冷箭也短暂的停下了,一个的男声从那格子后面响起:
“好一对亡命鸳鸯,死到临头,还能打情骂俏!”
蔚秋桦肃然抬头,低声对萧祁臻说:“是沈确!”
她大声冲那个方向笑着道:“沈公子还是这般爱探听别人墙角,只是若我没记错,方才沈公子还托我,要来结识我家殿下,难不成这便是你们阜族人的结交方式吗?”
沈确正悠闲的将折扇在手心一下一下的敲着,似乎一点都不恼怒身份被人公然揭穿。
如此聪慧的姑娘,片刻之后,便要死在自己的令箭之下了。
真是可惜呀!
只怪他们自己,天堂有路不去走,地狱无门却偏要闯。
尽管阜族不是被大熵所灭,但阜族的复国之路何其艰难,万万不可以有任何闪失。
沈确哈哈一笑:“蔚夫子果然思维敏捷,只是此一时彼一时,方才沈某的确是诚心结交,奈何萧世子殿下瞧不上区区在下,如今我已别无选择,便也只好得罪了!”
话音刚落,便有带着浓烟的圆球,从四面八方处朝他们滚来,且有越积越多的架势。
萧祁臻伸手捂住蔚秋桦的口鼻:“当心有毒!”
这祠堂并不大,浓烟滚滚,很快便陷入一片朦胧。
浓烟太多了。
看来沈确是铁了心的要让他们死。
焦急中,蔚秋桦突然看到了不远处供奉的神牌。
她挣开萧祁臻,冲到最大一个牌位面前,伸手举到长明灯前,厉声喊道:
“沈确!你若不放了我们,我便一把火烧了你这奉先堂,大不了就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