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臻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小女人。
他印象中的她,一直都是柔柔弱弱。
就算遇到不公,也是会多忍让,有委屈便就自己咽下,何曾见她如此跋扈过?
那一边果然沉默,片刻后便停止投毒。
蔚秋桦这是吃定了对方既然甘愿冒着身份被暴露的风险,也要在此设立先祖祠堂时时祭拜,便不会不顾祖先。
就算是北狄茹毛饮血的野蛮民族,他们的忠孝仁义也是相通的。
沈确慢慢牵动唇角,面具下的这张绝美的脸却不见半分愠怒。
他看似讥讽的语气缓缓开口:“蔚夫子倒是有几分我们阜族女子的血性。
他叹了声:“也罢!只要你们答应不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我便放你们离开。”
蔚秋桦先应道:“好!我们不说就是!”
她心里很清楚这里头机关重重,自己虽然略通皮毛,却远远不是沈确的对手。
上官熙他们或许终究能找到这里,可若是萧祁臻因此有什么闪失,她可承担不起。
沈确抚掌:“好!爽快!”
蔚秋桦凝神望着声音来源处,沈确果然给她指了条明路:“你往震坎方向走三步,再往离火方向走六步。”
蔚秋桦不敢耽误,放好神牌后立刻照做。
果然,西南角的墙壁被缓缓打开,原来这里另隐藏着一道暗门!
蔚秋桦欣喜,忙回去搀扶萧祁臻。
两人正欲进入暗阁时,沈确的声音再次响起。
“别忘了你的承诺,蔚夫子。”
萧祁臻回头,半是威胁半是应允道:“你放心,只要你不先对萧室不利,你与义渠之间的纷争,我自是不予理会。”
都是做人子孙后代的,冤有头债有主,沈确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沈确脸上的笑意越发弥漫开:“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他伸手揭下脸上的羊皮面具,一张足可颠倒众生的脸赫然呈现。
他五官柔媚妖曳,狭长的眼眸和秀眉似乎要长入鬓角。
尤其一双蔚蓝色的眼眸,画龙点睛般给他增添了几分异域风情。
如此这般叫人过目难忘的脸,难怪要以面具来覆之。
一旁的老奴俯身上前:“三皇子,当真要放了这二人?”
沈确负手而立,虽是深冬时节,但他仍以轻纱薄衫,越发衬得这张脸遗世独立。
“巫,他们毕竟是萧皇室的人,若是今日死在我们手里,势必会引来不少麻烦,对大计无助。”
巫颔首表示认可。
沈确想到蔚秋桦那张稍显稚气的脸,会心一笑。
也许他们很快又会再见面了。
萧祁臻和蔚秋桦相互搀扶着,从侯府凝晖堂天井出来了。
蔚秋桦往身后看了眼,心里再次惊叹沈确这机关摆弄之术,真乃当世绝无仅有。
任是谁都不会想到,这侯府内苑的一方天井之内,竟然别有乾坤。
“总算是顺利出来了,他果然没有食言。”
见蔚秋桦有些后怕,萧祁臻不禁好笑道:“你方才那股子张狂的劲呢?怎么片刻就不见了踪迹。”
蔚秋桦白了他一眼,不想同他解释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不看杂书,当然不懂得刚刚那些机关的玄妙。
正说着话,不远处传来上官熙的声音。
“可是世子殿下?”
两人听了心中均是一喜,萧祁臻应声道是。
片刻,上官熙便率领黑甲卫齐齐奔来。
见萧祁臻手臂受了伤,上官熙一脸愧疚的跪地请罪。
萧祁臻挥手令他起身:“是本世子执意要跟下去的,此事与你无关。”
蔚秋桦把头埋得低低的。
萧祁臻因她犯险,更因她受伤,这后面的麻烦若是追究起来,可是无穷无尽的。
这边话音毕,天井内顿时又涌入许多人。
傅文渊冲在最前头,一见蔚秋桦便焦急奔上前来。
“秋桦,你没事吧!”
他注意到蔚秋桦一身狼狈,衣袖上也有残损,心里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登时走过去隔在两人中间,横眉怒视萧祁臻:“你都对她做了什么?!”
蔚秋桦就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要张口解释。
萧祁臻却一脸傲视道:“本世子要做什么,何时需要你来置喙?还不给我退下。”
上官熙等人见状,即刻做出随时准备拔剑的姿态。
傅文渊胸前一挺,似乎打算同他对抗到底。
被匆匆赶来的傅岷承厉声喝退:“不得对萧世子无礼!”
又一行人鱼贯而入,傅岷承带着督府衙役们进来。
狭小的天井顿时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最后进来的谢温言脸色灰败,似乎在勉强支撑着应对众人。
“今日之事都是因我宁安侯府而起,我自知有罪,只求诸位看在我和弟弟年幼失去考妣的凄苦份上,能稍加网开一面,不要在此地再起纷争,今日过后,我自会承担这罪责。”
谢必安不知何时,也跟着人群进来。
九岁的孩童,身量瘦弱,要不是开口说话,在这一众魁梧的护卫面前,蔚秋桦还当真注意不到他。
“姐姐又何必自责,满京城里谁家没有个密道暗阁,来藏些家传的宝物。”
小孩做着大人的模样,刻意装出一本正经:“姐姐又没有邀请萧世子去井下,是萧世子先胁迫了蔚夫子,又将我家密道走向横竖摸透。
我们还没问他索要重建密道的损失,怎么反倒要给他担责?
萧世子不请自来,又讹人在后,这事就算是告到皇上面前,咱们也是有理的。”
充满稚气的一席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
蔚秋桦望着一脸如释重负的谢必安。
刚刚那番话,显然是有人一五一十的教他如何说的。
至于这人是谁,蔚秋桦想也能知道。
好一个连拉带踩。
只是阴损了点。
萧祁臻当然不可能去跟一个孩童计较。
见谢温言一脸紧张的去掐谢必安的胳膊,一笑置之。
“谢大小姐不必如此紧张,本世子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今日算是我不请自来,就算在贵府负伤,也与你无关,至于其他人。。”
他目光点了点傅文渊,“若是旁人不与本世子胡搅蛮缠,本世子也不会过多计较。”
傅文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