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侯府大门，袁旺已经垂手站在台阶下等候多时了。
见她出来，忙上前弯腰行礼。
蔚秋桦点了点头，问了声：“可都安排好了？”
袁旺利落答道：“回小姐，四牌楼那边已经预备妥当了，小的是特意来接您过去的。”
蔚秋桦满意一笑，袁旺几次差事办得都很不错，这小子以后还会有前途。
转身对送她出门的侯府管家说：“有劳您安排马车送我去四牌楼。”
管家自然应声说好，交待了车夫，便目送蔚秋桦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一会儿，袁旺忽然扭头对车帘后面的蔚秋桦说：“小姐，后面那辆黑色的马车您可认得？”
蔚秋桦正在闭目沉思，一会见到戏曲班主，该如何跟他商谈。
被袁旺的话打断了思绪，便也扭身，稍稍掀开车后帘的一角，果然有辆黑色马车，连同拉车的四匹骏马也都是黑粽色的，十分气派。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萧祁臻。
自那日萧祁臻贸然登门后，他果然就开始守规矩起来，再没做出不事先知会就露面的行为。
他只吩咐每隔一两日，便派人到姜宅给送些日常吃用之物，譬如米面粮油，瓜果布匹之类的。
不过从中会夹带一些贵重首饰，和他亲笔写的书信之类。
那些明面上的东西，是学生给夫子家里惯常会送的束脩，姜氏见了也不会觉得奇怪。
只是至多会问上一句：“那位梦公子家的妹妹，你打算从何时开始登门教学？人家束脩礼都送来好几车了，足见诚意了，你可别怠慢了人家。”
蔚秋桦正往嘴里塞了颗冬橘，听了差点没被噎住。
清咳了两声才胡乱扯了个理由回应说：“梦公子说了，如今快要过年了，家中诸事繁多，等开年便派车来接我过府去见他妹妹，这段时间全当是做些准备了。”
姜氏点点头，说：“既然是侯府小姐介绍的人家，总不会差到哪里的，你去了得需遵守他家的规矩，我们虽然门第不显，可别让人家三两回就挑出什么毛病来。”
蔚秋桦连连应了，此事便暂且搁置不提。
此刻她看着身后紧跟着的马车，心里也觉得奇怪。
马上就要过年了，他这又是抽什么风了？
马车的车夫见到蔚秋桦掀开帘子，便也扭过头对车内的人去低声说了什么。
那车帘也被撩开，傅文渊的脸庞在幽暗的光晕中若影若现。
蔚秋桦微微惊讶，倒不是因为许久未见到他。
不过月余，他怎么会变得如此消瘦？
马车进了东市，街面开始变得宽阔起来，两辆马车并驾齐驱，一点都不会显得拥挤。
傅文渊和蔚秋桦分别撩起侧车帘的一角，隔着车子说着话。
傅文渊先开了口：“这段时间你可好？”
蔚秋桦正也想问他这句话，因为他看上去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她回道：“我一切都好，你呢？”
傅文渊惨然一笑。
自那日从宁安侯府大获全胜之后，傅岷承就一改往日的温和家风，开始对他实行严厉管制，绝对禁止他同蔚秋桦之间有任何来往。
韩氏虽然觉得夫君反应有些过头，但既然他已发了话，便不好违背，只在私下里对儿子开导排解。
奈何傅文渊就跟中了邪似的，越是逼迫他越是反抗得激烈，甚至都闹到了要绝食的地步。
韩氏被吓坏了，忙私下里替儿子做了主，另换了辆马车悄悄送他出门，去见蔚秋桦一面。
“我也都还好。”
没见到她时，傅文渊感觉自己心中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这些日子他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他从未对任何女孩有过这种感觉，他要对她说出来。
即便她心里没有他，他也可以慢慢等。
但他不能允许他在这边饱受折磨，她却浑然不知。
蔚秋桦一脸狐疑的歪着脸看，傅文渊脸上明明就写着不太好。
但眼下是在大街上，乘坐的又是侯府的马车，她此刻又要赶去办事，委实不太方便问内情。
便笑着说：“那便好，我一会还有事，等改日得了闲，我约你和文慧出来吃茶。”
傅文慧的年纪比她如今要大上几个月，但她实在叫不出一声姐姐，正好傅文慧也不拘小节，让她直接唤名字，她也就乐得于此。
见她要走的意思，傅文渊急了，忙道：“其实我是特意出来见你的，你若有事，那我便等你忙完之后，我们再找地方说说话可好？”
他一脸殷切：“无论多久，只要你能来便好。”
蔚秋桦原本还计划着办完事之后，去西街采办些年货回去。
后天就是小年夜了，搬出蔚宅的第一个年，她不想让姜氏有丝毫的落寞，必定要办得红火热闹才行。
她想了想，便笑着点头应道：“若是你得空的话，去潍坊斋等我可好，我们一起用午膳。”
潍坊斋就在东西两街的交汇处，离袁旺找的四牌楼戏曲班子那也不远。
一会她跟班主聊快一些，赶上与傅文渊一同用午膳应该没问题。
饭后再去采购年货，这样就两不耽误了。
傅文渊得到了准信，焦急的脸色也坦然了许多。
咧开嘴笑着应道：“好，我先去点你爱吃的菜，等你过来。”
蔚秋桦不自觉的捻了捻手指头。
总觉得傅文渊今日怪怪的，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马车很快拐进了一个胡同口，袁旺在外头喊了一句：“小姐，咱们到了。”
蔚秋桦等马车停稳后，才撩开车帘步下了车。
一抬头，见一块有些年份的门匾上，刻着有些瞧不清字样的门牌。
“张喜班？”
袁旺急忙应道：“嗯，班主姓张，一家子人都是唱曲儿的，天南海北的走街串巷，前不久才搬来的，现都住在这院子里头。”
倒确实没听说过，应该没什么名气。
刚搬来不久，蔚望忠应该也没见过。
恰到好处。
蔚秋桦回头给侯府车夫道谢：“我进去跟班主谈过年去家中汇演的事，不知需要用多久，您先回吧，一会我让袁旺去街口租车送我回府就成。”
说着，使眼色让袁旺打赏车夫。
车夫接了银角子，连连朝蔚秋桦道谢，便赶着马车走了。
蔚秋桦稍稍整了整衣袖，便吩咐袁旺：“叫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