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一行人摸索着来到王帐附近,总算是听到了人声。
原来这些城中的子民,全都被突然叫到王帐附近,因为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命案!”
“命案?”
几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袁旺甚至问出了口:“什么样的命案会把一城的百姓全都叫过去问话?这也太奇怪了!”
春生和袁旺他们年纪还小,没有去过边陲异域。
又从小在大熵国都内长大,见惯了中原地区的繁华,自然对这种边境人烟稀少,王臣一体的小域城邦没有什么概念。
谦叔轻责道:“你听胡老板接着说,别打断他。”
袁旺自觉失言,也便赶紧收声。
胡烈便又道:“我们挤到人群堆里,稍微听了一会,就知道被杀的人,原来大熵嫁过来的和亲公主。”
姜秋桦听到这里,也是神情微顿。
不禁出声问道:“大熵的和亲公主被杀?这种大事,为何我却没有听说过?”
大熵地大物博,又位属中原地带,对周边诸国一向有震慑作用。
虽然当时阜族兵强马壮,铁骑横扫周边,大熵也颇为忌惮。
但若是大熵派去的和亲公主在阜族境内被杀,这种事情若是有丝毫处理不当,就等于是阜族对大熵的公然挑衅,两国之间必定要爆发一次大战。
而大熵已经近二十年都没有什么大的战况,那当年这种恶性外交事件,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平息下去的?
见胡烈摇摇头,姜秋桦便猜想,他当时只是个过路的商旅,虽然机缘巧合进了大阜王城内部,哪里能够探知清楚个中详情?能够问到的,也必定只是个大概罢了。
“我们当时问了一些王城的百姓,知道原来当时大熵的皇子和阜族国王,正在王帐里面商量如何善后。
这是熵国和阜国之间的事,本不与我们义渠有什么相关,正当我们一行人准备离开王城时,我就听到从王帐里面传来争吵声,中间还夹着要出兵义渠的话。”
众人再一次呆住了。
这里面还有义渠的事?
这国与国之间的交流,也太复杂了些。
袁旺很想再问上一问,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先听胡老板继续说下去,没准后面就有答案了。
“我们听见了这些,自然就不能马上走了。我父亲派了两名身手好的随从,混进最里面的人群中去探听消息,他们回来时,带给我们的消息,却更加让我们吃惊。”
胡烈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的表情,语气有些沉痛着说道:“原来大熵皇子和大阜国王之间,竟然达成了某种协议,他们商量由大阜出兵攻打义渠,他们就不再追究大熵公主在阜族被杀之事。”
姜秋桦这下也忍不住道:“国与国之间还能这样祸水东引?公主被杀,就好好的把事情调查清楚,惩罚凶手,给大熵一个妥善的交代也就是了。
为何要以此事作为要挟别人的筹码,转移矛盾,扩大事态,让义渠也卷进来?这样引发战事,不是给两国边境的百姓也带去灾难吗?”
胡烈感激的看了眼姜秋桦。
难得她一个大熵国人,肯站出来为他们义渠说一句公道话。
“若是大熵和阜族王室,都能向主人这样讲道理就好了。”
他眼神里现出了一丝哀伤,声音比起刚才,也有些哽咽了。
“我的父亲才在大熵境内遭遇了不公,余怒还没有消除,眼下又无意间听到他们有这样勾结,一时冲动,就义愤的喊出了声……
我们当时只有不到十个人,被阜族人识破了我们的身份之后,我们寡不敌众,很快就被人用绳子捆着,带到了王帐里面。
我们见到了那个大熵的皇子,父亲虽然全身被绑,仍然厉声质问他,为什么要牵连义渠?而那个大熵的皇子,却命令大阜国王杀掉我父亲来祭旗……”
胡烈声音低沉,双手颤抖的握成了拳。
虽然时隔这些年,每每想到此事,心中的痛楚仿佛又被利刃割开一次。
他的眼神暗淡得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我当时亲耳听到他对大阜国王说:有没有结盟的诚意,就看大王您此刻的选择了。”
姜秋桦见他这幅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不用猜也明白,到当时的大阜国王,一定是屈从大熵皇子的威压,杀掉了他的父亲,平息了事态。
他心中藏着这种滔天恨意,这些年潜伏在大熵京城暗中活动的动机,也就可以理解了。
只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两国的百姓,才最是无辜的。
她也看得出来,胡烈是个性情中人。
若是有机会能将当年的事情调查清楚,是不是就能平息或者减轻他心中的恨意,同时也化解两国之间的仇恨。
“不知当年出使阜族送嫁公主的,是大熵的哪位皇子?”
胡烈抬眼看了眼姜秋桦。
他现在确定,这位新主人同沈确之间虽有联系,但却并不亲近。
否则沈确不会连这个都没告诉她。
而这些年,他和沈确之间早已经决裂。
他们各自抱着各自的目的,潜居在大熵京城,为的都是一雪前耻。
胡烈根本不想提那个,让他全身血液倒流的名字。
“当年的那位大熵皇子,就是你们当今的大熵皇帝。”
姜秋桦震惊了。
居然是萧祁臻的爹做下的这种缺德事。
她原先只以为,他这个便宜爹充其量只是爱抢别人老婆。
虽然私德有亏,但在位这些年,还算励精图治,爱民如子。
没想到登基之前,居然还有这么一段见不得光的阴谋往事。
胡烈:“当年他连太子都还不是,后来他挑起阜族和义渠之间的争端,阜族被灭,义渠国力也因此大减,他就成了大熵国的新皇帝。”
胡烈说出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惊人。
众人几乎都忘记了呼吸,眼中也尽是惊骇。
这些事情,是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可以听去的吗?
姜秋桦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平复下心情。
她很快抓住了重点,问:“当年大熵皇子杀了你父亲,又为何肯放过你?
若是让你回义渠通风报信,那他们谋划的阴谋,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胡烈现在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小姑娘了。
她虽然年纪小,看着未经世事的样子,却心思缜密,无论是见识还是判断,都要远远高过他。
他就别想着能在她面前蒙混过去。
“不敢欺瞒主人,当时确实是有贵人救我,又助我逃回义渠去报信。”
只是他在义渠也不是什么王公贵族。
他人微言轻,即便是说出了大熵和大阜之间的阴谋,在当时,也是没有让多少人相信的。
这些年他也反复回想。
或许义渠和大阜之间的这场战役,是命中注定,不可避免的。
姜秋桦:“当年是谁助你逃走的?”
胡烈抬头,与她的眸光对视:“此人是大阜国的三皇子赫连池。
他还有个汉人名字,叫沈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