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秋桦顺手捻了一颗早樱tao塞进嘴里,闻言双眼都在放光,嘴巴不能说话就拼命朝萧祁臻笑着点头,还给他竖起个大拇指。
绝!
也亏了他能想得到!
帝后二人十分惬意的用完午膳,漱口,净手,重新整了整衣着,才由宫女们领着,到偏殿南书房去接见张默。
倒不是二人果真这般讲究,只是世家出身的张默恪守礼法,严于律己,对待他人也是极为严苛。
若是刚刚正在用膳的时候把人叫进来,张默回去后肯定要递一封折子过来,痛斥皇帝举止失当,有损天家威严。
萧祁臻吃过两次亏,也实在是怕了这老头聒噪,只好顺着他了。
张默在南书房里坐了一会,就听到身后有人通传帝后驾到。
忙起身整装肃冠,垂首立在一侧,远远的见到帝后携手款款而来,不慌不忙的迈步起身跪拜叩首。
萧祁臻走到他近前,命阿吉将人搀起来,脸上带着上位者御下时惯有的温和笑容道:“张爱卿又何必如此客气,快些落座吧,今日这茶味道可好?”
张默从来就没有心思去品什么茶啊逗什么鸟的,他的生活里除了政务便是偶尔写写字,无趣得很。
“回皇上,微臣深受皇上赦免之恩,特来叩谢吾皇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
说完又郑重的跪地叩首,萧祁臻眉头一挑,侧头对姜秋桦使了个眼色。
姜秋桦回以他一个“你辛苦了”的眼神,然后便大大方方的出手替他解围。
笑着望向下首的张默道:“张首辅请起,本宫刚才听皇上说,您是为那日御书房之事而来,那日本宫也言行有失,还未向首辅大人赔罪呢,您大人有大量,倒是先来给我赔罪了。”
张默只得转头叩向姜秋桦:“皇后娘娘言重了,微臣愧不敢当,是微臣没有尽到一个做臣子的本分。”
这话就很一语双关了,究竟是没有尽到提醒劝诫的本份,还是没有做到顺从应答的本份?
姜秋桦只当听不懂他话里可能有的讥讽,笑着道:“首辅客气了,家外祖当年在朝时,也曾与您同殿为臣,不过彼时您位高权重,怕是没有注意到外祖,待外祖他日回朝时,还望首辅大人能多多提携。”
他冲她阴阳怪气,那她就还他个以退为进,顺带仗势压人。
不论怎样,她的外祖姜轸从岭南回京都是事实,他张默愿意接受自然是好,如果硬要跟她顶着干,那她也不会客气。
约莫是觉得两人你来我往,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萧祁臻清了清嗓子,与张默说起正事。
他让阿吉把上官紘传来的书文都拿给张默看,见他的表情从平静到惊讶再到愤怒。
等他的情绪都酝酿足够了,才说:“朕始终都记得登基之初张爱卿的教诲,藩王所费半天下啊!咱们在朝廷苛着银子过得紧巴巴的,这些藩王们却能靠着先祖的功勋一直躺着功劳簿上作威作福。
若单单只是这些也就罢了,他们的确是有功之臣的后人,朕自己日子过得清苦一些,让着点他们也就是了,可他们却以为朝廷懦弱好欺,竟然生出了反心来!
张爱卿你看看这秘折上写的,朕看了以后真是心惊,这个徐茂公竟然把他自己私自加在百姓身上的三成赋税银子说成是朝廷在征用借调。
如此颠倒黑白,让百姓痛恨朝廷,而他再以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又让百姓对他却感恩戴德,真是人神共愤!”
张默颇为动容,合上书文应道:“皇上所言甚是,若罪名属实,徐茂公豺狼虎豹,既辜负了先祖,又辜负了圣上,其罪当诛!只是不知这文书是何人做奏,证据可都详实?”
萧祁臻笑着点头:“这也正是朕今日想单独对爱卿说的,朕打算派你前往淮州查明此事,不知你可愿意替朕分忧?”
张默此生最欣喜的便是被人需要,闻言,当即又跪拜在地。
“臣定为皇上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张默走后,萧祁臻邀功似的盯着姜秋桦,一脸的求表扬。
姜秋桦被他看得烦了,便伸手将剥好的一片橘子塞到他嘴里,眼神嘲弄,好像在说:行了吧?
萧祁臻也是见好就收,当即便心满意足的吃起橘子来。
两人静静的待了一会,萧祁臻突然问:“完颜汗回北狄了吗?”
那日登基大典,完颜汗意图趁火打劫被萧祁臻当场抓了个现行,事后他自己约莫也觉得脸上无光,三番两次使坏还被人抓包,只能灰溜溜的走。
他后来也派人监视过完颜兄弟二人的行踪,知道他们在京城只是吃喝玩乐逛逛买买,便没有再跟踪。
毕竟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岳父,不好太不给面子,而且他的行踪由姜秋桦去跟进会更妥当。
因为一旦他又有什么不安分的苗头,姜秋桦只会比自己还着急上火。
姜秋桦点头回他道:“走了大概有两天,我母亲这次没同他一起回去,说要等我外祖回京见上了再定,估计是等明年改年号,他再进京朝贺,顺便再接母亲走吧!”
谁知萧祁臻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他倒靠在美人榻上,双手交叠置于颈后,望着横梁上垂下的纱幔,叹了口气。
姜秋桦听出他有心事,便柔顺的依偎过去,轻声问他:“你不想他回北狄?”
完颜可汗毕竟也是草原上的雄主,他在京城才是龙游浅滩,一旦放归草原,便犹如鱼儿得了水,再想约束便难了。
萧祁臻笑望着她:“我有什么理由把人长留在京城?再说了,北狄草原那么多英才,没有完颜汗也还会有别人,到时候他们前来攻伐,便又多了个理由,无故扣押我大汗,辱我北狄全民,此为一大恨也!”
姜秋桦白了他一眼:“说得好像整个北狄都是一条心似的,真是那样的话,还分什么义渠和阜族?单是阜族就分南阜和北阜。
而我那个便宜生父,不过是统领北阜的一个小头头罢了,还值得你大熵皇帝把他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