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笑得更是畅快,眼角的横纹都成了一道道清晰的沟壑。
“那个小老儿就不知道了,小老儿只对马啊驴的感兴趣,只盼有钱赚即可,其他事啊一概不闻也不问。”
袁旺在一旁气的直咬牙,偏生小姐刚才让他不要说话,他只得紧闭了口。
蔚秋桦想了想,才笑着冲外头道:“好,辛苦老人家过几日等马匹开市的时候来我府上,我若能挑中合心意的马匹,定有厚赏。”
这几天过年,马市未必会开,蔚秋桦也没有那么着急要买马,便如此吩咐了。
哪只这车夫立即来了兴致,笑着说:“若是小姐决定要买,小老儿明日就去打个招呼,最快后日能带您去挑。
不过这马场可是在郊外,一来一去至少也得大半日的功夫,不知小姐能不能受得了这份辛苦,还是说交给家奴代劳便可?”
他也审视着打量身旁的袁旺,那眼神也十分怀疑,根本不相信这样一个小厮能做得了这样的主。
袁旺自是不敢主动请缨的,正在为难,哪知道里面蔚秋桦再次说:“那就暂定初二去,老人家只管来接便是。”
车夫喜道:“得嘞!小姐如此干脆!小老儿后天定驾辆宽阔马车来接您去挑马!”
回了府,锁好门。
袁旺小跑着追上蔚秋桦得步子,担忧的问:“小姐,咱们真的要买马车吗?这可不是单一匹马的钱,还有马车,还得专门养个懂马的马夫,
加上这四季的马草饲料,一年没有大几百两的银子怕是招呼不下来。咱们每次出门都雇马车,一次也就至多二到三两银子的费用,不如还是雇车更划算一点。
再说了,小的看那个拉驴车的就不像个好人,小姐得防着他转手把低价马再高价卖给您。”
蔚秋桦是知道袁旺一片赤胆忠心的。
他机灵,尽心,就是年纪太小,经验欠缺,分寸拿捏得还不够。
正要笑着回他,一旁的谦叔也听明白了事由,稍微想了想,便喜道:“小姐若要添置马匹,那就带上老奴一起去把关,老奴别的本事没有,这鉴马的功夫可是一流。”
他又不着痕迹的点拨袁旺:“你也一起跟去,好好学学,省得见识少,遇到事情又是一惊一乍的。”
这话一出,几人都笑了。
蔚秋桦便笑着转身回了屋。
还是谦叔知道她心里的打算,如今自立门户,又有了些钱傍身,购置马车不但更方便,还是份体面。
日后与人打交道时,乘着自家精装马车前去,别人也会高看一眼。
虽然她心里很不屑这些只敬罗衣不敬人的狗屁规矩,但世事如此,世人皆是着相,她身处其中,也无法彻底免俗。
除夕之夜,是要安排人守岁的。
安儿自告奋勇留在堂屋守岁。
谦叔不放心,要一起陪着。
夏冬很懂事的劝他:“谦叔您年纪大了,熬不得夜,就让我陪着安儿吧,再看伍儿和兰儿想不想留下,我们四个人一起打双陆也成。”
谦叔笑着直点头说好,最后是夏冬,安儿,春生,兰儿一同留下,其余人都回房去歇着了。
这一夜照例是鞭炮声不停的,一直要燃放到过完今年。
而且等到子时交替之际,全城的鞭炮都会集中燃放,那才叫一个震耳欲聋。
蔚秋桦回房原打算看会书再睡,发现四周太吵,确实看不进去,便往两耳朵塞了棉花,蒙着枕头强制自己睡下。
她想到今日在庙会上看到的三个武功卓绝的高手,也不知萧祁臻有没有同他们联络上。
若是查明底细,三人背影无恙,倒是可以都收到院中,当个看家护卫也很不错。
她如今手中虽然只有一万两银子,但她十分有信心,能在短时间内把这一万两变成十万两,再变成百万,千万。
今日购置马车是为着将来的考虑,豢养死士护卫也是同样。
她不会再过前世的那种靠依附别人过活的人生了,绝不!
县衙牢房。
几个狱卒正在里面吃酒赌钱,听到外面脚步声,纷纷伸了脖子过去看。
见为首的捕头武进押着三个双手被绑的人犯过来。
狱卒笑着迎上去:“头儿,这是又遇上偷鸡摸狗的了?”
每逢年过节,街上人潮攒动,他们抓得最多的就是些摸钱和拍花子的。
武进斜了眼没理会他,目光落在破旧桌上散落的纸牌,粗声骂道:“就会躲这吃酒耍钱,瞧你们这点子出息!”
几个狱卒连忙过来伺候他坐下,给他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还倒了碗粗茶过去,一阵忙活。
好半响,才有人想起杨牧几人来。
这几人年纪轻轻,相貌一看就不是那种惯常作奸犯科的人,站在那里想叫人忽视都难。
“头儿,这几个是什么人?”
武进这才想起他们,随意说了句:“先关起来,过两天等老子空闲下来再审问。”
左青青便怒了:“我们究竟犯了什么罪,你要把我们扣押在这里,叫你们管事的过来说话!”
杨牧:“师妹!”
武进简直要被气笑了,一脚踢开给他揉腿的小子,阴笑着走到她面前,隔着不到一尺的距离,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她的面容。
杨牧急道:“官爷,我小师妹年纪小,不懂事,还望您不要同她计较,您如何发落我们都认,若是要银钱打点,也只管说个数目出来,我们一定凑。”
武进本来不欲理会,但听到银钱打点,便收了几分怒意,笑望过去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再饶她一回,若是还有下次,我这群兄弟可都还没尝过女人呢!”
左青青杏眼瞪圆:“你!”
周许赶紧拉住她,不叫她接着说下去。
杨牧又是讨好一通,武进这才罢休,吩咐人把三人关在同一个牢房里。
牢房阴冷,头顶又有扇漏风的小窗,饶是杨牧周许两人把左青青夹在中间,三人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左青青从未吃过这种苦头,泪眼摩挲的道:“师兄,我想我爹爹了。”
另外两人一听,也是满眼的愁容。
一场大火烧了闻名海岱的左邑山庄,老庄主也在那场大火中丧生。
左冷崖临死之前拉着几人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琅琊王氏……”
便断了气。
同为海岱望族,左邑山庄的名气虽远不及琅琊王氏,但也不至于会任人宰割。
几人都实在想不明白,为何琅琊王氏会甘冒这么大的风险,要将左邑山庄斩尽杀绝。
他们兄妹三人勉强逃出来时,身无长物,这一路进京,甚为艰辛。
杨牧脱下自己的外衣裹在左青青身上,柔声宽慰说:“师妹快睡吧,好歹咱们也已经到了京城,京城权贵云集,一定能有替咱们申冤的贵人,我们好好养足了精神,明日才好做打算。”
狱卒们还在外间吃酒说笑。
突然有一人叫了句:“刚刚好像有人进来了!”
众人都是一顿,四处看看,没什么异样。
笑着骂了几句,就安心继续打牌。
萧祁臻站着一株百年香樟树下,手里十分有节律的转动着一串碧玺念珠。
这还是他上辈子留下来的习惯,虽然对他此时的年龄,实在是老成了些。
上官紘从夜色中走来,对他跪膝禀告道:“世子爷,那三人的背景打探清楚了,他们都是海岱左邑山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