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殿。
皇后带着后宫一众嫔妃,早早的就过来给皇帝拜年。
皇帝给完赏赐,照旧留了些得宠的嫔妃坐下喝茶,其余人磕完头就各自回了宫。
皇后笑着问皇帝:“昨晚上是芳贵仪侍奉,按理她今早应该去昭阳宫与我见礼,可巧今儿是大年初一,我倒先她一步过来了。”
她故意转头望望,笑道:“怎么没见芳贵仪?”
皇帝沉默着没说话。
夫妻多年,皇帝自然是知道皇后的意思。
昨晚上的宫宴,他虽顺着皇后的面子,纳了芳婉珍为贵仪,却也厌倦了这个把野心两个字写在脸上的女人。
芳婉珍出身不低,相貌也属尚可,无论赐给哪位臣工臣子,都能得到正妻名分。
在内院主事,相夫教子,体体面面的过一生。
即便是她眼光更高一些,配个郡王亲王做侧妃或庶妃,也是无碍的。
正巧他膝下几位皇子都已陆续成年,除太子以外都还没娶正妻。
她献舞有功,若是想要求个恩典,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他也多半会准的。
可她的目标却是要入宫。
他也不是计较她年纪小。
比她更有野心的小姑娘他也见过。
只是她在宫宴上分明扮做那种遗世独立的翩翩佳人,结果一转眼就如此迫不及待来妄图攀龙附凤。
她哪怕是肯多装上两天,也是好的。
皇帝只感觉自己有种被人愚弄的愤怒,却还不能对任何人言说。
他清了清嗓子,随口解释:“昨儿宫宴结束之后,朕就回了御书房去批折子,一时忘记了时辰没再回宫,怠慢了贵仪。”
他故作愠怒的责问一旁的胡其善:“你为何也不提醒朕一声?”
胡其善何等精明,一听就明白了皇帝的心意。
急忙跪下请罪道:“奴才该死!求皇上恕罪!昨儿个廷尉司好几位大人都有急奏呈上,皇上前头还交待过了,说任何事情都不能够误了正事,奴才这才全都照原样呈给皇上,昨儿一个晚上就送出去五六封诏令,这不知不觉时辰就过了。”
后妃们听了,都纷纷劝着皇上要保重龙体,皇后只得讪讪的没再说话。
一旁喝茶的梅贵妃听了,便搁下茶盏笑着道:“原来皇上昨晚上大年三十都在忙着公务呢,这廷尉司的差事原就该叫琏儿来为您多分忧,
他如今年富力强,人也不算愚笨,您要是有什么跑腿的杂活,只管叫他去,他心里巴不得呢。”
梅贵妃今日打扮得雍容又明艳,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的,叫这沉闷的气氛都活络了几分。
皇上脸上也隐约多出了几分笑意。
昨晚上太子生病未到,皇三子平郡王和皇四子肃郡王两月前赴西北办事未归。
六皇子康郡王萧祁琰被禁足,再除去早夭的五皇子,成年皇子中,就只有二皇子端郡王萧祁琏一直独秀。
他以皇子之尊,带领众位大臣向帝后祝祷,敬酒,十分威风。
皇帝笑着点头应道:“琏儿几次差事办得都很不错,朕心甚慰,等到恰当的时机,朕会多给他机会再去历练历练。”
梅贵妃笑着起身福道:“那臣妾就先代琏儿谢过皇上啦。”
礼毕,她故意看向皇后:“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如何了?琏儿昨儿进宫时还与臣妾说过,他来之前就先去瞧过太子,
听太子妃说,许是天气寒冷的缘故,太子这病又重了些,正在召御医会诊呢,臣妾一听,这心都跟着揪起来了,真希望太子殿下能平安度过这道难关。”
她说着还用手攥紧自己的衣领,又双手合十,一副诚心祝祷的模样。
皇后哪里又听不出梅贵妃这明面上是关心,实则是挑衅的意味。
她刚刚才被皇帝晾在一边,见梅贵妃得脸,本来就有些气恼,此刻更是心火直往上窜。
不客气道:“太子身为储君,上有祖宗庇佑,下有万民祈福,自然是万事康泰的,贵妃不必忧心。”
梅贵妃看了眼皇上,见皇上没有搭话的兴致,只得故意怯怯的应了声:“皇后娘娘教训得是,许就是臣妾多虑了,没准这开了春,天气一暖,太子殿下就能不药而愈了呢。”
皇后鼻子一哼,没再说话。
皇帝则欠了欠身:“朕还有公文要处理,你们都散了吧!”
出了重华殿,皇后没跟众妃打招呼,扶了嬷嬷的手就上轿走了。
梅贵妃则是笑嘻嘻的同周妃和宁妃边走边聊。
见皇后走远了,才笑着打趣道:“就像是生怕咱们会找她讨压岁钱似的。”
周妃和宁妃分别是平郡王和肃郡王的生母,出身不低,人也都老实本分。
听到这话,周妃好言劝道:“好歹也是正宫皇后,姐姐刚才实在不该戳她的心窝子,再说皇上也还在一旁听着呢。”
梅贵妃笑着道:“还是妹妹好性子,换做姐姐我呀,还真就做不到像妹妹这样大度。”
前阵子,周妃因为宫中仆婢之间争执的琐事,被皇后以执掌不严,宽纵下人的罪名,罚抄十卷佛经小惩大诫。
周妃温顺,两日便抄完一共十二卷,亲自去昭阳宫呈交给皇后。
还说多出来的两卷,是未免皇后觉得字迹不够工整,主动备着替换的。
此事也被皇后晓谕六宫,作为妾妃谦卑恭良的典范。
“咱们敬她,是因为她坐在皇后那个位置上,可你们看看她,眼见着太子怕是不行了,就转身去扶持康郡王,
她若是能一碗水端平,也该先是两位妹妹的孩子才对,
那个恪嫔连年节朝拜的资格都没有,凭什么越过两位妹妹去,你们说是不是?”
这话,周妃和宁妃两人就不敢接了。
她们匆匆找了借口,便远离了梅贵妃。
梅贵妃被两人扔在后面,鼻子冷哼一声:“做娘的是胆小鬼,难怪儿子们都成不了气候。”
皇后怒气冲冲的回了昭阳殿。
回宫后,恰巧见王毓斐过来拜年,便沉脸喝问道:“你引荐的都是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