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毓斐虽不知皇后刚才在重华宫碰壁，但想到昨夜宫宴上，梅贵妃母子出尽风头，皇后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于是今日特地早早进宫，以免迟了被皇后责难。
听到这喝问，王毓斐忙讶异问道：“可是芳贵仪昨儿不小心触怒了皇上？”
皇后坐在凤椅上，支手扶额：“要真是那样，或许还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糟糕，皇上是压根就没有瞧上她，
昨夜皇上不过是碍于本宫的情面，才勉强同意她入宫随侍的，她今后多半是要被皇上晾在宫里了。”
花朵般鲜嫩的少女，今后只得在深宫跎蹉岁月。
若换做是从前，皇后或许会同情芳婉珍。
但她现在已经危机四伏，又强敌深筑，自身都是难保了。
王毓斐忙提裙上前，半跪在皇后面前的脚凳上，伸手替皇后捶腿道：“娘娘别忧心，这个不成，咱们仔细摸准了皇上的脾胃，再进送下一个便是。”
此刻王毓斐心里也是焦急，只是她敛藏得很深，面上没有半点显露出来。
如今已是新年，皇上眼看着还没有把萧祁琰解除禁足的意思，她也凡是都动弹不得。
虽说她很讨厌萧祁琰这个人，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谁都贸然离开不得。
如今唯一的指望，也只有皇后了。
皇后原先闭着目，听了她这话，突然猛的睁开眼望向她。
王毓斐被看得心里发麻，停了手，垂脸问：“皇后娘娘……为何这样看着小女？”
皇后忽然拉住王毓斐的手，眼神里冒着光：“皇上一向都喜欢温婉贤淑的女子，你出身世家，又最是知书达理，若是愿意进宫侍奉，必定能讨得皇上的欢心。”
王毓斐脸色一紧，捶腿的手也停顿下来。
皇后狐疑，神情微微有些不悦：“怎么？你难道不愿为本宫分忧？”
她原与王毓斐合计，利用年轻美貌的芳婉珍，去分夺梅贵妃的宠爱，这样萧祁琰禁足的事，也能在皇上面前转圜一二。
没想到这个芳婉珍却是如此不堪一击，反而让梅贵妃看了笑话，越发的猖狂起来。
她虽也知道王毓斐远道而来，怕不是为了入宫当嫔妃的。
但也是病急乱投医，身边有合适的棋子就先拿来用了。
而王毓斐此时也心念迅速反转着。
她虽然没有对皇后明说过自己喜欢谁，但皇后曾撮合她同萧祁臻，为何改了口，要将她献给皇帝呢！
皇帝如今已经快五十了，她才刚过及笄之年，又心有所属，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皇后已有此提议，她若是马上就一口回绝，也定会惹皇后不悦。
眼见皇后脸色越来越沉，王毓斐边想边笑着道：“小女在京城能有如今的地位，这都是仰仗着皇后娘娘的缘故，自然是满心满意的想要为娘娘分忧的。
只是咱们才引荐了芳贵仪，她却并没有如意料中的，得到皇上的喜爱，若是小女马上又再进宫，那会不会让皇上更加生厌？
小女的安危与否，自是不值一提的，但若是因此带累皇后娘娘一起触怒了皇上，那小女便是万死莫赎了？”
王毓斐语气软绵绵的，可又似乎隐约在话里面藏着一根针。
她竭力弱化自己的立场，把这举荐失当的祸水全都引向皇后。
已经有了芳婉珍的前车之鉴，皇后即便是再想引荐她，怕是也要掂量掂量了。
皇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别处。
想到今早皇上的神情，她心里也是有些后怕。
难不成当真已经触怒了皇上，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她换了副笑面孔，双手扶起王毓斐。
“好孩子，本宫刚刚只是随口一说，哪里就真的舍得你年纪轻轻的就进宫呢，即便是皇上肯，本宫也是不肯的，你可别往心里去。”
王毓斐悬着的一颗心，缓缓落了下来，惊觉后背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伴君如伴虎，面对皇后也是同样。
谁叫自己的身家性命，荣辱安危，全都紧紧攥在人家的手里呢？
皇后又问她：“太子病逝冗长，眼看着梅贵妃和端王又一日比一日做大，本宫这心是日日悬着。
如今就连好不容易扶持的康王，如今又触怒了皇上被禁了足，形势就更是被动了，依你之见，接下来咱们该如何应对呢？”
王毓斐心里清楚皇后看重她什么，她从不在可以表现的时候故意谦逊放弃表现。
她说出一早就想好的理由：“以小女看来，康王被禁足的根源在襄世子，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襄世子肯出面为康王求情，皇上就必定会解了康王禁足令。”
皇后点点头：“有理。”
但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襄王世子萧祁臻，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
虽只是个世子，却比一般的皇子都要尊贵三分，就因为招皇上的喜欢。
连一向爱管闲事的御史，碰上他的事也是尽量三缄其口。
整个皇城内外，几乎没人敢去触他的霉头，可偏偏萧祁琰就头铁的撞了上去。
皇后：“只是臻儿这次分明也是动了气，要让他主动去求情，怕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王毓斐：“所以咱们得先弄清楚，当日世子殿下究竟是因何生气。”
她开始分析起来：“这大致有两个法子，一是皇后娘娘派人去重华宫问胡其善总管。那日的事情，别人不知，胡总管却一定知道内情。
只是此人是皇上的心腹，又一贯口风严谨，皇后娘娘若是威逼，难保不会弄巧成拙，又惹皇上不快。
如此一来，就只剩第二个法子，咱们去直接问康王殿下。”
不等皇后质疑，她又道：“皇上眼下只是对康王殿下暂时禁足，并没有克扣殿下的份例，王府的一应供需都是照常供给，足可见皇上心里对康王并没有完全生厌。
今日是大年初一，宫里往年都有赏赐发给皇子府邸的惯例，依小女看来，皇后娘娘不妨借这个机会，也派人去给康王府一并送年节赏赐，顺便与康王打探清楚，他究竟是因何事与襄世子之间有龃龉。”
她主动请缨：“小女不才，愿意替皇后娘娘跑这一趟奉旨赐福的差事。”
皇后思索着点点头：“既然要送，那你索性把东宫，端王，平王，肃王府的赏赐也一并送了。
对了，连襄王府的赏赐也一并送去，一来掩人耳目，二来就算皇上知道了，也只会夸本宫一碗水端得平。”
王毓斐在听到“襄王府”三个字，心中一喜，笑盈盈的低头福道：“皇后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