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秋桦当然能听出,但她实在是不想面对这些。
为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蔚秋桦仔细想好了拒绝的说辞,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傅公子,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对你只有……”
傅文渊却越战越勇:“秋桦,我心悦于你,是真心诚意的。”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蔚秋桦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是初见时,蔚秋桦对漾漾那般细致耐心。
也许是后来看到她不畏世俗强权,勇敢的在母亲面前揭露蔚望忠的不仁不义。
也许是在他已经表现出明显好感时,她却试图努力拉开两人之间距离的洁身自好。
有女佳人兮,求而不得之,辗转反侧。
她的一切,仿佛都叫他如此的心动着迷,也让他忘记了基本的思考。
他好似从蔚秋桦的反应中预知到了即将被拒绝的意味。
忙先开口说:“你不用着急回复我,我原也不打算这么快就让你知道,今日只是事有凑巧。。”
他语气越来越卑微,压低声说:“我很希望你能多考虑考虑我。”
蔚秋桦只觉得自己头懵懵的。
她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没有试过被人这样正经表白过。
就连她与萧祁臻之间,也只是因为当初在宫里,他慷慨英雄救美后的水到渠成。
在萧祁臻的行事准则里,似乎就没有这种温柔小意一说,只是那个时候,她偏偏就喜欢那种驰骋天地的狂野激昂。
“秋桦?”
蔚秋桦听到傅文渊在开口喊她,才收回神来。
她意识到院落周边还都守着萧祁臻的人,上官熙此刻肯定就藏在某个树干阴影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明白,和傅文渊在此纠缠得越久,对他就越是不利。
萧祁臻可不像是个能容忍别人的人。
于是她干脆利落道:“你先回去吧,此事过后再说。”
傅文渊没有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想过她也许会立马拒绝,或者可能暂时给他机会,但她说过后再说?
那就是还有希望的意思吗?
傅文渊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也开始一寸一寸的展开。
而蔚秋桦的心也同时一寸寸的沉下去。
完了,误会更深了。
傅文渊十分谦和的行礼后告退,蔚秋桦却等不及目送他步上马车,便先一步转身重重的关紧了院门。
匆匆逃回房中后,蔚秋桦的目光无意落到窗台方桌前的,那一幅山水丹青纸上。
这是前阵子傅文渊委托她作画,她照着记忆描摹出来的。
原是打算以此来谢他在傅夫人面前费力转圜,让她今后有机会再重回督府,好替母亲求得和离以及立女户一事。
现在看来,怕是不能再送了。
匆匆收起画作,连同颜料墨蝶一起合并打包装进箱子里,才算稍稍安下心来。
翌日,是蔚秋桦要去宁安侯府教授谢必安读书的日子。
她刻意比以往早出门半个时辰,见门口只有萧襄王府的人,便大大舒了一口气。
上官熙恭敬的请她上马车,她也没有拒绝。
还一脸歉意的对他道:“昨日多有怠慢,还望将军不要计较。”
上官熙稍稍怔愣,随即笑着道:“小姐言重了。”
他哪里有什么可计较的?不过是全都照原样向萧祁臻禀告罢了。
蔚秋桦进马车时,才发现里面早已经坐了一人。
清晨旭阳初升,马车内光线昏暗,看不清人脸。
但是凭那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蔚秋桦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过来,是萧祁臻。
她躬着身子,呆呆的愣在那儿,进来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
“愣着干嘛?”
萧祁臻缓缓开了口,语调虽然平和,声音却透露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
蔚秋桦太熟悉这语气了。
她几乎是没有想过拒绝,便钻进了马车,找了个边角坐下。
萧祁臻见她这模样,不禁又觉得好笑,憋了一夜的怒意此刻也消散了大半。
“为何要拒绝我?”
他的语气和缓了不少,不像刚刚那般压迫了。
蔚秋桦抬头,但目光却落在了对面的窗辕上,淡淡道:“不是我的,为何要接受?”
到此时此刻,两人对前世今生之事,均已是心知肚明。
但曾经沧海难为水,尽管再见面不易,心中却已是意难平。
萧祁臻没好气道:“我说的是银票。”
蔚秋桦毫不示弱,几乎立刻回怼:“我说的也是银票。”
她说话时,眼神终于肯落在了萧祁臻的脸上。
一抹东方既白恰好照进他的眉眼,他眸光深邃,剑眉星目,此刻仿佛能熠熠生辉。
曾经无数次夜里,她伸手触摸着他的眉眼,享受着他独有的柔情时,会渐渐被他这一双美目迷住,甘愿沦陷。
她还曾戏言,若他是女子,便是京城第一美人儿。
蔚秋桦攥在衣袖里的手指动了动,指尖仿佛还残存着他的温度,不禁让她红了眼眸,勉强镇定着情绪,才不至失控。
萧祁臻显然也想到了从前的往事,轻轻叹了口气。
不再同她剑拔弩张,转移话题道:“你是何时回来的?”
蔚秋桦知道他说的是重生一事。
虽然她直到现在都没能明白,自己为何会重生。
但万物造主有灵,也许是她上辈子终其一生都在为他人做嫁衣,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吧!
她微微调整了呼吸:“不久以前,你呢?”
萧祁臻目光定定:“大约与你同时。”
他眼神里的深情几乎都要化成水滴溢出来,“我一直在找你,从宫里到宫外,你可知道?”
蔚秋桦点头:“我知道。”
他不禁有些生气:“那你为何……”
蔚秋桦迎上他质问的眼神:“我为何什么?”
为何要躲着他,为何不去找他?
可找到了又能如何?勉强再在一起又能怎样?
将上辈子的一切再重新经历一次吗?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半响,终究还是他先开了口。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后来也查明清楚了,我所中的毒与你无关,柳侧妃落水也是别人有意要陷害你的……”
蔚秋桦别过脸去,萧祁臻适时的收了声。
他也感觉到,前世那些天大的误会,如今郑重解释起来有多么苍白。
他终究没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坚定的站在她这边。
又过了好一会,马车停靠在路边,外面说了声宁安侯府已经到了。
她已经平复好了心情,淡笑着开口:“过去的一切就让它都过去吧,我们都别再提了,好吗?”
萧祁臻惊愕:“你是说,连我们之间的感情,都已经过去了吗?”
蔚秋桦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既然我们有幸能重活一世,那就该换一个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