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惊呼一声,用力推开阻隔在中间的黑甲卫,过去一把抱住谢温言即将坠落的身体。
那柄刀几乎全都没进她的心口,只留下镶满五彩钻石的手柄,涔涔往外舀着鲜血。
这柄短刀是谢温言花信之年过生日的时候,沈确命能工巧匠为她量身定做的。
她日日佩戴在身上,从未摘下。
他原是打算送给她防身用的,却没想到,她竟然会用他送她的刀来了却自己的性命。
“你为什么这么傻?究竟是为什么?!”
谢温言忍着心口的疼,缓缓伸手要去抚摸沈确的脸。
沈确急忙摘下脸上那片银甲面具,露出魅惑绝伦的那张俊颜,先一步握着她的手紧贴住自己的脸颊。
他眼里迸出热泪,不停的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傻。
他一脸惊慌失措,比刚才惊闻她背叛时还要失态。
谢温言忍着胸口上的痛楚,但心里总算是感觉好过了些。
她含着眼泪朝他微笑:“表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你,我只想你能好好活着……”
沈确紧张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温言,别再说了,都是我不好,我什么都不争了,我什么都答应你,只求你不要有事,不要离开我。”
谢温言等他这句话等得太久。
这瞬间,她只感觉油然而生的幸福,和从未有过的满足。
她想哭,但嘴角不自觉的噙出微笑的弧度。
只是这一切来得太迟了……
“表哥说的,可是当真?”
沈确心如刀割,把谢温言紧紧抱在怀里,像是生怕下一秒钟她便就要离她而去了。
“自然是当真的,我何时蒙骗过你。”
她是他的心头挚爱,也是此生最重要的人。
哪怕是刚才那样万念俱灰的时候,他都不曾怀疑过自己对她的感情。
谢温言惨然一笑,轻轻叹道:“可惜太迟了。”
她又鼓足勇气,近乎用祈求的目光望着他:“若有来生,表哥你可愿娶我为妻?”
沈确眼神坚定:“只要你不嫌弃我一事无成,又身体残缺,我愿娶你为我原配嫡妻,而我也不会再娶别的女子。今生今世,生生世世,你我都结成眷属,永不相弃。”
谢温言嘴唇急剧的蠕动,想说的答应他的话全都说不出来,只是拼命朝他点头。
她终于等到了沈确的承诺,即便是这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甘之如饴。
这时姜秋桦突然开口了,她笑着道:“赫连殿下说这话可是要算数啊!”
这一厢的两人还在生离死别,凄美哀婉得连一向以铁石心肠著称的黑甲卫也都有些动容。
他们并没有过于阻隔两人,而是在安全范围内给足了空间让两人告别。
沈确和谢温言同时止住了流泪,不解的望向她。
沈确眼带怨恨,怒喝道:“是你逼迫温言的!她死了,我一定要你为她陪葬!”
萧祁臻紧握姜秋桦的手,将她护在身后,一脸鄙夷的看着半蹲在地上面目逐渐狰狞的男人。
“有胆你就试试,看究竟是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姜秋桦按住萧祁臻的胳膊,示意他不要与沈确动怒,仍然是笑颜如花。
“赫连殿下对温言姐姐这般情深义重,我又怎么舍得姐姐当真去死呢!
我只是想提醒殿下,如果能失而复得,一定不要忘记刚才亲口许下的诺言呀!”
所有人都不明白姜秋桦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连萧祁臻也不解的回过头来。
只有上官紘一幅了然于心的神情,轻轻垂下了眼眸。
“温言姐姐,你仔细检查你手中的匕首,还是不是你之前的那一把。”
谢温言忍着痛,当真低头去细看。
这一看,便也察觉出一些不对劲。
她刚刚一心赴死,用力将全部的刀刃都没进胸口,后来又只顾着与沈确互诉衷肠,便没有一时体会出来,这刀口好像扎得她的皮肉并不深。
沈确擦了眼睛的泪水,也仔细望过来,眼神逐渐疑惑。
姜秋桦也不与两人绕圈子了,笑着上前几步道:“姐姐的那柄刀刃已经被我掉了包,刀口看似锋利,但实际伤人并不深,姐姐不信便将刀口抽出来看看就知。”
沈确将信将疑的伸手紧握住那刀柄,得到谢温言的默许眼神后用力一抽,那刀口果然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他把刀口往下垂,那刀鞘里面又脱落出手掌那么大的刀刃,冒着森森寒光,足可以以假乱真。
原来竟然是一柄双重机括的短刀,即便全部没进身体,也只会刺穿皮肉,不会伤及内脏。
姜秋桦担忧沈确会误会谢温言,忙接着解释说:“此事是我背着姐姐为之的,我与她交谈时,我就觉察出她似有赴死之意,为了以防万一,我便让人掉了包。
这短刀虽然是假的,但姐姐对你的情意却是真的,她一心为了给你留后路,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殿下若还有良心的话,就不要辜负姐姐这一番真情,只要肯抛下执念,我和世子一定会善待殿下,绝不反悔。”
萧祁臻也淡淡应道:“当初三国混战,阜族伤亡最重,受累最深,说到底都是大熵之过。
若殿下愿意摒弃前嫌,本世子也愿意与殿下化干戈为玉帛,竭尽所能,为殿下重振大阜民族。”
谢温言捂着还在流血的胸口,得知自己不用死,而沈确也有希望能活,只觉恍若隔世。
她目光殷切的望着沈确,伸出还沾着血污的手握住他。
“表哥,你能答应吗?”
沈确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他似乎想要找出这只是件阴谋的证据。
一旦他答应,甘愿被捕,成为了阶下囚,这些人便会即刻露出獠牙,将他狠狠咬碎。
他这些年都是在阴谋和算计中浸润出来的,对这种气息向来十分敏锐。
但此时,他却没有察觉出一丝一毫的这种味道。
难道他们,是真心诚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