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沈确冷冷的说完,便负手转过身去,只留给谢温言一个决绝的背影。
他并不是一时兴起,也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但若是换做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他不会给他们第二次开口的机会。
而刚刚谢温言反复劝说了他三次,也就是等于将他凌迟处刑了三次。
这么多年的筹谋和蛰伏,他自以为已经将人心最幽暗处都看了个透彻,却好似独独没有看懂她。
她为何一夕之间,会有如此明显的转变?难道他当真已经功败垂成了吗?
不!他分明还活着!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不会放弃!
谢温言站了起来,用袖角擦干了眼泪,才正色望着他的背影说道:
“姜秋桦让我提供关于你在大熵经营的所有情报,来换你和安儿的性命,我答应了。”
沈确背影一怵,一脸不可思议的回过头来。
谢温言眼神无惧,也一往如前。
“只有这个办法,可以保全你的性命,我没有别的选择。”
姜秋桦对她保证过,只剪利刃,祸不责众。
她会放过他们,也同样会放过那些暗中效忠他们的人。
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相信她。
敌我力量实在太过悬殊,如今连完颜汗也倒戈,他们已经毫无胜算。
不如趁现在还有被招揽的资本,就此放手,运气好的话还能保全性命。
她自然忘不了十多年前的抄家灭门之祸,也忘不了父母兄弟死在自己面前的痛苦绝望。
这些年来,当初陷害过他们的仇人,已经全都被沈确斩草除根,她也不算愧对先人。
沈确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她也要投桃报李,为了沈确,也为了安儿。
“谢温言!你究竟在做什么??!!”
沈确星目睁红,强压着内心的震惊和愤怒,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谢温言面色无惧,一字一句吐得非常清楚:“所有的一切我全都说了,你在大熵这些年经营的全部暗桩我都交待了。
他们现在已经派人在行动,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到明早天明之前,便会尽数拔除,你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筹谋任何事了,因为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沈确的心越来越凉,表情也是越来越狰狞。
听到最后,他甚至忍不住上前掐住谢温言的脖颈,质问她:“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
她明明知道,复国之梦便是他的全部。
她将他的利爪全都拔除,这是让他去死吗?
谢温言被迫仰头与他对视,眼泪从脸颊不断滑落,娇嫩的脖颈被他的大手掐住,这让她几乎透不过气。
她认命的闭上眼睛,十分坦然。
脖颈处的力道突然一松,沈确的手无力垂落下来。
谢温言睁开眼,依旧那么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你为何不杀了我?”
沈确声线沙哑,透着十足的疲惫。
他要怎么责怪她呢?怪她天真轻信?还是怪她贪生怕死?
这一天的到来他不是没有预料过,他甚至已经提前做好了部署,如果真到万不得已,他会用尽所有可能来保全她和谢必安。
而这一切,却被她亲手葬送,他还能说什么呢?
沈确无力的侧过身去,背影蹒跚得像个年迈老人。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她走。
“表哥!”
谢温言轻轻唤了一声。
虽然她心里知道,沈确只怕是已经恨上了她,只是碍于这些年的感情才没有亲手掐死她。
石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踢开,迅雷间,一群黑甲卫蜂拥而至。
沈确刚才心中万念俱灰,待他反应过来,黑甲卫已经将他和谢温言两人团团围住了。
他下意识的去对抗,却被身手敏捷过他的黑甲卫牢牢制住。
接着,有两人并肩步入石室,正是萧祁臻和姜秋桦,他们身后还跟着完颜顔哲木等人。
完颜汗进来后便先开口,邀功似的冲姜秋桦直挑眉头。
“我说听我的准没错吧!这地宫一看就是我阜族人构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地形结构哈哈哈!”
姜秋桦回眸冲他一笑,并竖起一个大拇指。
沈确原本以为是谢温言将他们带过来的,却不想竟然是完颜顔哲木。
“完颜大汗!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即便是不帮我,为何还要伙同熵人一块来害我?!”
完颜顔哲木收敛笑容,不紧不慢的看着沈确应道:“你我之间的确没有什么大冤仇。
但你诓我进京,软禁我孩儿,又阻止我与我夫人见面相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完颜顔哲木好歹也是一方霸主,我不与你这样的人结盟!
再说我没有伙同熵人来害你,秋桦是我亲生的孩儿,这萧祁臻是她的夫君,也就是我的女婿,我不帮自己人,难道还要帮你这个外人吗?”
姜秋桦眉心跳了跳,萧祁臻唇角勾了勾,但两人望着沈确的表情,都透着胜利者的得意。
完颜顔哲木说完后,似乎还有些心有不忍。
他舒缓了语气,又说:“你跟我总算也是同宗同脉,你认输投降吧!我可以代你向他们求情,总能保全你这条性命!”
沈确望着四周冲他示威高举的寒光兵刃,突然仰头一笑。
“我赫连池不需要你的同情怜悯,若起事不成,我自行了断便是,绝不苟延残喘,靠仰人鼻息过日子!”
谢温言心中一惊,望向沈确。
她知道沈确不会只是说说而已,他真会如此做,这也绝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萧祁臻依旧是那么平静无波的表情。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抬手,准备给黑甲卫下令捉拿沈确。
姜秋桦则紧盯着谢温言。
见她手藏于袖中,忽然掏出一物,便大叫着道:“姐姐!你不要冲动!”
谢温言袖中藏着的暗柄几乎与她的话音同时出鞘,还没等沈确反应过来,她已经抽出短刀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温言!你做什么?”
谢温言看着姜秋桦,一字一顿问道:“姜小姐与我之间的约定可还做数?”
姜秋桦大声叫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到死也绝不反悔,但你实在不需要如此!”
谢温言笑了笑,不再看她。
她的眼眸里划过最后一滴决绝的泪水,依旧是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沈确。
“表哥,我对不起你,其实我今日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你不要死……安儿今后就拜托你照顾了。。”
沈确欲挣脱黑甲卫伸手过来夺刀,却被谢温言先行一步。
那柄透着寒光的短刀,已经被她深深的没进自己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