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春燕很快就被带过来了。
她是被人从床上直接提起来的,鞋袜都还没来得及穿。
她本就中毒未愈,如今又这样赤着脚走了这一路,脚底已经被磨出了血。
但整个王府里没有一个人同情她,一路见她这幅摸样,心中都暗暗教着好。
谢炳陵跪到双腿发麻时,听到外间有推推搡搡的动静。
有一女子被人推到他身旁按头跪下,他一瞧,顿时心生欢喜。
王妃斥声问他:“你可认识这人?”
蔚春燕也抬头看了一眼,便瞬间花容失色。
突然明白为何王府里的人对她的态度一下子转变得如此冰冷。
心里也生出了恼意,不是已经跟他断绝关系了吗?这人为何还阴魂不散?
谢炳陵多日未见她,一见面便就抑制不住满眼的欣喜:“春燕妹妹!”
谁知,蔚春燕犹如躲避瘟神似的,急忙往后跪行了几步,拼着命的要去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阴沉着脸说:“我不认得这位公子,您怕是认错人了。”
谢炳陵笑容僵硬在脸上,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蔚春燕又朝王妃跪拜道:“王妃娘娘,小女只对世子殿下情有独钟,今生除了殿下,不会再爱任何人,还请王妃娘娘把这无状的登徒子赶出去,别让他在这里诋毁小女的名誉。”
谢炳陵恍如遭遇晴天霹雳,脸上血色瞬间全无,也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王妃似乎从中看到了什么转机,又问谢炳陵:“她说不认得你,你可能证明你们曾是旧相识?”
谢炳陵眼圈通红,委屈巴巴的呢喃:“我与她曾花前月下,共同盟誓,此生都要相守在一处。。。”
话音未落,便被蔚春燕着急忙慌的出声打断:“你胡说!”
王妃把蔚春燕晾在一边,继续追问谢炳陵:“你可有证据?”
如果蔚春燕跟眼前这个男人当真有什么苟且,就不可能不留一点私相授受之物。
只要她抓到了切实的把柄,就算萧祁臻再要从中阻挠,她也一定要把这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给打发出去!
谢炳陵红着眼,从上衣最里间掏出一方还带着温度的手帕,交给身旁候着的嬷嬷,嬷嬷用托盘转交给王妃。
王妃看了一眼,十分满意,沉着脸挥手让人拿下去。
那是一方鸳鸯戏水袖帕,一看就是情人之间常馈赠的相思之物。
王妃厉声质问蔚春燕:“你说你不认得他,那这个你如何解释?”
蔚春燕急红了脸,哭着跪地磕头:“王妃娘娘明鉴,他这是污蔑!我根本就不认得他,更是从来没有与他私相授受过,他的这方帕子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能说成是我所赠!”
谢炳陵心如死灰,垂头不语,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在暗泣。
王妃感觉这个老实巴交的谢炳陵没有说谎,但他又完全不是这个蔚春燕的对手。
便继续循循善诱:“你若能证明你同她的关系,今日我便破例替你做主,让你带她离开王府。”
谢炳陵听罢抬头:“王妃此话可当真?”
王妃心里厌烦,仍然认真的点点头。
谢炳陵得到莫大鼓励,急忙说明:“春燕妹妹左胸前有颗朱砂痣,腰间也有,烦请王妃查验。如不实,小人甘愿担任攀污之罪。”
蔚春燕急了,忙叩头说:“王妃娘娘,此人其实是我姐姐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因他一直纠缠于我,我为保名节,便一直避于见他。我实在不知他今日是发了什么疯,定要侮辱我的清白,我……”
她左右去望,忽然眼神定中正厅内承柱,迅速起身,边哭边朝柱撞去。
王府里听差的下人们,平素都是十分机警的,蔚春燕这幅模样,早有守在两旁的大力嬷嬷提前预判了。
她没跑两步路,在离柱还有几丈距离时便被人牢牢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王妃嫌恶的掩了掩鼻翼。
谢炳陵也有些急了,忙磕头说:“王妃明鉴!小人并不是拐带闺阁少女的浪。荡子,小人原本是与蔚春燕姐姐有婚约,但并不是蔚春燕说的那样她一直对小人避而不见。
其实是她先以妻妹身份一直对小人照顾有加,一来二去,小人便与她互生情愫。为了她不惜撕毁婚约也要娶她为妻,小人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啊。”
王妃点点头,不顾蔚春燕的剧烈挣扎,喝令大力嬷嬷拉她去里间验身。
片刻后,查验结果便出来,证明谢炳陵所言完全属实。
王妃指着蔚春燕道:“你这个水性扬花的贱人,不顾廉耻的勾引亲姐夫,竟然还妄想要勾引我儿!来人,给我打!”
谢炳陵急忙膝行两步上前求道:“王妃娘娘您答应准我带春燕妹妹离开王府的,求您遵守诺言。”
王妃冷冷道:“你放心,不论打死打残,我必定把这腌臜下贱的祸水留给你处置便是!”
又呼喝左右:“还愣着干嘛!给我狠狠的打!”
想到她居然容忍这种不要脸的贱女人在王府里作威作福了这么久,襄王妃就感到无比恶心,今天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这也怪她没有一早就去查明此女子的身份来历,叫她白白在府中混了这么久。
好在儿子对她并不上心,也不似这谢炳陵这般好骗,否则的话,她当真是追悔莫及。
蔚春燕很快被王府里的下人打得遍体鳞伤,从侧门扔了出去。
那些往日被蔚春燕颐气指使的下人们,此刻都是无比的畅快。
“这就是妄想攀附王府的下场!今日没打死你,算你命大!”
谢炳陵一边唯唯诺诺的点头,一边试图去搀扶全身淤青紫涨的蔚春燕,却被蔚春燕气得一把推开。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喝骂道:“我不要你假惺惺!看见我沦落成这样,你满意了吧?!”
谢炳陵手足无措。
他实在不明白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更不明白一向对他温柔小意的春燕妹妹,为何成了今日这幅模样。
“春燕妹妹,我。。”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蔚春燕撑地艰难爬起来,喝走来往看热闹的路人。
又对谢炳陵咬牙喝道:“我蔚春燕不是一般的女人,你这辈子都高攀不上!你现在就给我滚,我从今往后不想再见到你!”
从前在蔚家坐进观天,蔚春燕只觉得像谢炳陵这样的男人,就是天上那遥不可攀的明月。
而如今在王府见识到人间的富贵权势之后,她哪里还肯回去继续过从前那种寂寂无名的日子?
她最后悔的是因为自己见识短浅,轻易的把身子给了眼前这个无权无势又毫无情。趣的窝囊废!
更没想到的是,因为自己的年少无知和轻易托付,而毁掉了如今的大好前程!
谢炳陵满含泪水,似乎在恳求:“春燕妹妹,都是我不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从头再开始好不好?”
蔚春燕懒得再跟他多说一个字,随意找了根树棍做拐杖,粗鲁的拨开人群,一瘸一拐的走了。
京城茶楼,云客居。
萧祁臻正在雅间品茶,上官紘进来禀告,说已经查到了蔚家大小姐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