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虽然穿着一身汉人服饰,但观五官面容粗狂,看行动气质豪迈,是北方胡族无疑。
但阜族虽然地处北方,却与大熵接壤,受汉文化的影响和熏陶,看上去要文质彬彬一些。
姜秋桦打量着,觉得这人看上去,像是更北面的义渠人。
心里也盘算着,一会怎么套他的话。
见胡烈与姜秋桦相互打量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紧跟其后的徐管事忙过来笑着介绍道:“这位是蔽店的胡老板,这些战马都是我们老板从阜族人手中采购回来的。”
姜秋桦才微微点头让座:“老板请座。”
胡烈笑了笑,掀袍大方坐下。
姜秋桦给他倒了杯茶,笑着沿桌面推了过去:“胡老板生意做得大,我看这小小的宅门里面宾客云集,这一天下来的交易量,应该不逊色于京城里面最旺的铺面吧!”
做生意,互相恭维着开场司空见惯。
反正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越往大了说,人家听着越是高兴。
然而胡烈伸手捋了捋满脸的络腮胡子,看着姜秋桦直奔主题道:“听说小姐来我这看马,是为了要做大生意?”
居然比她还着急,这倒是正中下怀。
姜秋桦笑道:“胡老板果然是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我只要纯种的阜族战马,别的马一概不要。”
胡烈看似轻松的用指甲轻轻敲打桌面,似乎在琢磨姜秋桦这话的真假。
“我既然敢打开门做生意,自然不会往好货里掺假,小姐只管放心。”
姜秋桦小抿了一口茶,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若是我不放心呢?”
徐管事一听,连忙去看自家老板的脸色,果然可见的阴沉了几分。
人是他介绍给老板的,若是闹出不愉快,老板也不会给他好过。
连忙笑着打圆场:“看小姐这话说的,刚才您也亲自去看了我们的马,品质绝对能保证,要不然您也不会主动跟我们谈后续。
再说我们老板既然已经亲口承诺了,就自然是会做到的,咱们做生意首先当然要讲究一个诚信,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姜秋桦笑着不开口,一双美目好像能洞穿一切,颇有些挑衅的味道。
胡烈果然沉不住气了,略微凑近桌面,逼视着问:“小姐敢就带这几个人来我这砸场子,背后靠着的,究竟是谁?”
谦叔几人听了也是有些紧张。
这个胡老板当真是个烈脾气,一句赖话都听不得。
但自家小姐讲话也是太不客气了,这好歹也是在人家的地方,一会要是打起来,吃亏了可怎么得了?
姜秋桦不紧不慢,语气依旧如常:“胡老板说笑了,我一个弱女子,哪里就有本事过来砸场子,我不过是想要与您做笔生意,若是您敢接,我自然也会拿出我的诚意,若是接不了,咱们也是和气生财,互补侵扰罢了。”
胡烈很久都没有遇到像姜秋桦这么大胆的女孩子了。
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竟然有这样的气场。
要不是他也算是见多识广,还真就给她给唬住了。
他来之前已经吩咐人去查她的底细,片刻就能回传消息,他也不妨容这小妮子再张狂两刻钟。
好歹是做黑市生意的,若是不认识几个人,他在这京城里,也是混不下去的。
“好,你先说,至于能不能接下,就看我的本事了。”
姜秋桦很快就报出了个人名:“沈确,胡老板可认识?”
胡烈果然眉毛一挑。
姜秋桦紧紧盯着他的神情,唇角勾笑。
这北方人就是直爽粗狂,讲话做事都不会绕弯子。
她不过稍稍吊了吊,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胡烈脸上的神情比刚刚肃容了几分:“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此人是我的一位故友。”姜秋桦笑容不可捉摸:“他是阜族人。”
她刚刚报出这位仁兄时,也只是为了诈一诈对方,趁机刺探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来往,或者矛盾。
上次在宁安侯府,遇到这位流落在大熵的阜族皇子,姜秋桦就多留了个心眼。
那间密室里供奉的先祖牌位上不见一丝灰尘,平时一定有人日日细心打理维护。
对祖先如此信仰喝崇拜,她可不会相信,沈确隐藏在京城里整年整年的不见天日,只是为了苟且偷生。
胡烈终究还是经验取胜,很快恢复了笑容,拱手道:“鄙人来京城做生意,只为养家糊口,从不参与什么阜族大熵之间的矛盾,小姐要是想套什么话,那就来错了地方。”
姜秋桦面不改色的迎难而上:“你们倒卖阜族战马,居然没有知会过这位阜族皇子吗?还是说见阜族被你们灭了国,就连这残羹剩饭,也要搜刮得一点都不剩才肯罢休?”
她已经从胡烈的表情里确信,此人跟沈确之间必定有所牵连。
这两个异族人都隐藏在京城暗处,京城统共就这么大,不可能都没听说过对方。
若是没有什么猫腻,大大方方承认也就是了,又何必要刻意撇清?
所以她这话,必定能够一诈一个准。
胡烈果然忍不住的捏紧了拳头,喝问道:“我看你不是来买马的,是吃饱了存心过来找茬的!”
谦叔见了,忙要上前护住自家小姐。
姜秋桦示意谦叔不必紧张,依旧笑得灿烂:“胡老板不必动怒,我不论与你们义渠还是大阜,都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你们若是在我大熵的境内规规矩矩做生意,我自然是不会多问,但若想偷偷行悖逆之事,祸害我族人民,作为大熵子民,我也实在难以答应!”
前世,宁安侯府姐弟最终被逼反,远走大阜。
姜秋桦不敢说这里面究竟有没有沈确的手笔,但她对这种常年蜷缩在阴暗里蛰伏的人向来十分警惕。
胡烈轻蔑的打量着姜秋桦带来的三个人。
老的老,小的小,一看都不是习武之人。
他不禁嗤笑道:“小姑娘好大的口气,你难道就不怕今日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