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青自坐下喝茶后，便一言不发，直到眼神直直的望向街市。
上官紘顺着她的视线，果然看到自街角出现了一队商贩模样的人马。
为首走得大摇大摆的人，正是杨辉。
他立刻驱散脑海中那些杂乱的心思，全身戒备的盯着那队来人，看到他们很顺利的进了这间茶楼，又如计划之中的那样，被安置在了大堂里戏台的斜对座。
杨辉进来后便旁若无人大喇喇的坐下，姿势十分不雅，就差四仰八叉了，左青青看了便直蹙眉。
上官紘亦是全身戒备的盯着楼下的动静，没有片刻的分神。
戏台上的小乐娘适时的换了首情意绵绵的曲子，再配上她的唱腔，听得人心酥ruan。
但意外的是，杨辉似乎并没有把心思放在那上头，或者说他并没有注意到。
他坐下后先是仰头灌了一大壶茶，然后便是与旁边的客商老大闲谈，约莫是在商议这票赚了之后如何分成。
左青青不免疑惑道：“看此人便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居然没有被美色所迷，若是他今日不上钩，那咱们明日是不是还要继续来此守株待兔？”
这是左青青今日与上官紘说的最长的一句话，还是主动的。
而在此之前，她几乎只是以“嗯”“好”“行”来回复上官紘的提议。
这让上官紘悸动之余，也有些受宠若惊。
他知道的信息，要比起她更为详尽一些。
他看着杨辉大腹便便的模样，一眼便知道这是气虚，便破天荒的也多回应了些。
“杨辉的所有钱财来源都要依靠宫里的舅舅黄宗环，而皇后娘娘这段时间看似查账实则针对，
加上司礼监曹礼也有意无意的打压，足够让黄宗环不敢再像从前那般肆意敛财，
杨辉虽好se，但这阵子手头紧，也要急于从别处设法搞钱。
所以许是这两日他们赶路累着了，等他缓过来，便会注意到我们的局，就不愁他不会上钩。”
左青青静静听着，眼神却一直蹙眉望着楼下，并没有去看上官紘。
见杨辉只顾与客商头探事，都一盏茶的功夫了，愣是没有注意到戏台上，便起身说：“他应该是没瞧见乐女，我下楼去提醒他。”
上官紘伸手掐住了左青青纤细的手腕，仰面问她：“你去做什么？”
左青青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
她属于骨骼纤细小巧的美人，皓腕雪白灵动，他两只指头就能握的过来。
他的手僵硬一松，她便头也不回的转身下了楼。
这是在。。跟他生气？
楼下大堂，左青青快步过去，绕到杨辉身旁时，还略微顿了顿。
虽然动作并不惹人打眼，但却成功引起了杨辉的注意。
左青青今日不过一身布衣薄衫，脸庞洁白饱满，头上只用一根素色银簪挽起全部的鬓发。
这幅朴素的妇人装扮，被杨辉偶然瞥见了，便就挪不开眼，一直盯着她纤细的背影直到戏台前。
上官紘眉间渐渐蹙起，一声不吭的握紧桌上的剑柄，便沉着脸也跟下了楼。
左青青一直走到戏台边上，对着正在唱评弹的乐女笑着道：“姑娘曲艺真是精湛，我家婆母马上要做大寿，她平时就爱听这个，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能请得姑娘来我家为我婆母做场寿？”
那乐女并不认识左青青，此番盛装打扮，只会勾引杨辉，引他闹事。
却被左青青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不知应对，曲声中断，人也有些微愣。
左青青适时又道：“我们小门小户，诚意相邀，不知能否请动姑娘。”
身后一张带着热气的肥腻大手，正试探着要搭上左青青的肩头。
左青青察觉后，忙受惊闪避，杨辉搭了个空。
正面打量左青青这张玲珑精致的小脸，杨辉满眼都是惊艳。
“小娘子，这般孝顺你家婆母啊，不知你相公是哪一个？”
他说话时，露出一口残缺不齐的黄牙。
虽然中间还隔了大约能容上三人的距离，左青青还是感觉闻到了他嘴里呼出的难闻口气，不由得蹙起了眉。
“我不认识你，为何要告诉你。”
杨辉对此好似已经习以为常，一步步朝左青青逼近，笑着道：“我看你相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不如小娘子跟了我吧，我保管让你吃香喝辣，不再看你家婆母的脸色。”
左青青白了一眼，转身就走。
杨辉快步上前伸手拦，粗厚的肥掌恰好拉住左青青的右臂。
她的右手有陈伤，也因此不能再使鞭，等同武功尽失。
用力却没甩脱，只得愤恨望着来人。
“你给我放手！”
“嘿哟！还挺辣！不过小爷我就喜欢你这种辣货！”
说着，便凑着脑袋要过来轻薄。
一旁扮做客商的黑甲卫自然是认得左青青的，忙上前劝阻，被杨辉一把推开。
“今天是这小娘子先惹上我的，这事你们谁都别管，小爷我今日要定她了！”
“呸！”
他话音刚落，脸上就多了一坨唾沫，正是左青青吐的。
“臭娘们！老子看你是不想活了！”
说着，便恼恨的扬起手就要打她，肥厚的手掌却在空中被人牢牢扣住，手腕生疼。
“哎呀哎呀哎呀！谁在背后阴老子！！快给我放手！！”
左青青的视线透过杨辉，落在上官紘那张冷毅清俊的脸上。
他的表情犹如冬日暖阳照耀过冰封的河面，看着温暖，实则严寒。
她知道此人一贯冷傲疏离，却也从未从他脸上看到有愠怒或着急的表情。
或许看过一次，是在宫里。
可那个时候，她命悬一线，奄奄一息，哪里还会去关注他别的。
但此时此刻，她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他在关心她。
“放开她。”
他声线平淡，却不容忽视。
杨辉顿时便感觉到一股强大到他根本无法抗拒的威严，他下意识的便放开紧扣住左青青臂膀的手。
左青青垂落的目光再次抬起，与上官紘对视。
她发现他的视线竟然从未离开过自己。
杨辉腾出手后，总算是能转过身来看身后人。
见上官紘同样一副布衣打扮，便生出了轻蔑之心。
“你他妈的是什么人，老子的事情你也敢管！”
“我是她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