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臻的这些计划并没有对她明说过。
倒不是他要故意藏着掖着,只是她自己后宫也有一大堆的事要忙,不想给她增添额外负担。
而且两人虽然每天都见面,但这阵子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好几次他从御书房回来时都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都睡着了,自然不可能再拉她起来同她聊这些事,再说即便有这个闲功夫,他们还有自己的正事要做呢。
却没料到,竟然给她猜出来了。
他忙尴尬遮掩笑道:“谁说你夫君没钱?抄了安合长公主的宅子,国库里已经增添了一大笔银子了,你这边要是有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就大大方方的花便是,别为我省着。”
姜秋桦笑着白了他一眼,继续无情戳穿:“我不敢,本来就没个三瓜两枣,我要是用了,别等到回头你要打宁王时又来问我讨回,那多没意思。”
萧祁臻:“……”
他什么时候还同她说过要打宁王的?他充其量只是在她面前提过几次宁王的小动作而已。
姜秋桦像是看出来了,压低声音笑着道:“你做梦的时候说的,你还说什么,‘没钱打什么仗!吃点亏得了!!’”
萧祁臻气得脸红,要伸手来掐她的腰,被她左闪右闪的逃开了。
宫人们远远的守在一旁,只看到帝后在城楼边上嬉笑打闹,至于具体都说了什么,却是无从知晓。
帝后感情好,他们自然也是受惠的。
前朝后宫里那么多的波诡云谲,归根结底都是夫妻不和,立身不正的缘故。
能伺候这对帝后,对这些宫里的老人们也算是好福气的了。
只有萧祁臻一个人心里憋闷。
他明明已经当上了皇帝,成为这富有天下四海的第一人,却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穷,穷得就要连老婆都快养不起了。
中山王府。
上官紘马蹄还没走到王府近前,在门口等候多时的赵管家就已经下台阶堆笑着迎了过来。
“将军大人好!都怪小人有眼不认得真如来,上次竟然没有认出将军来,言语之间多有唐突,还望将军勿怪。”
上官紘只扫了一眼,并没理会他。
正欲翻身下马时,身后便响起一阵急促的车辕声,回头去看车身装饰,正是首辅座驾。
马车还没停稳,一人便从车窗探出头来,待看清王府门前之人确实是上官紘后,便慌忙掀轿帘子钻出来。
张子栋快速走到上官紘面前,便对他长揖到地,笑着道:“今日也真是巧,我竟然与上官将军同时抵达,正好一同进去。”
上官紘看了看他一身已经坐得发皱的衣袍,又看了看赶马的车夫一头低垂的愧色,心中有数,也没戳穿,转身随赵管家就进了府。
张子栋害怕的紧跟上前,生怕被落下,平素里装的清高持重的形象这会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中山王府最初是由tai祖皇帝亲赐宅邸,经过百年的扩大精修,成就了如今的规模。
上官紘对这王府的纸醉金迷早有耳闻,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打探着。
但自踏进这王府,他便觉得那些酒池肉林的奢靡,对比这里,应该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雕梁画栋,碧玉喷泉在这也只是寻常的物件,随处可见的孔雀丹顶鹤,还有连上官紘都叫不出名字的珍贵禽类,才更彰显着此处的繁华腐朽。
进入正殿,便闻到一阵微微刺鼻香味,是名贵麝香。
再显赫富贵的人家,也只会偶尔拿来熏下床帏,徐茂公却用来熏大殿。
里面已是歌舞靡靡,酒香四溢,高坐在上首的徐茂公左拥右抱着数名美人,歪斜在主位上,一手执壶,一手揽着美人的肩膀,笑眯眯的看着三丈之外的上官紘和张子栋。
上官紘眉头微蹙,还未有任何动作,徐茂公洪钟般的嗓音便从大殿深处传来:
“本王久闻上官将军威名赫赫,原以为会是位资历深沉的老将,想不到如此年轻,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
上官紘惯常冷漠,只谦了一句:“王爷过誉。”便没再回应。
徐茂公又瞥了眼跟在上官紘身后的人。
张子栋一副歪斜着脑袋,眼珠子不住的左右转悠,完全不似上官紘那般沉稳有度,一看就有些不是很讨喜。
便一脸不悦道:“听说首辅大人已经是五十开外的人了,难不成今日也一并返老还童了?”
他早就知道今日首辅张默是派内侄儿代为过来赴宴的,也知道他这侄儿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角色,于是存心想给一个下马威。
张子栋连忙尬笑着长揖到地,“晚生张子栋乃是首辅的亲侄,见过徐王爷。
今日叔父身体略感不适,又不忍拂了王爷的颜面,便委派晚生前来赴宴。久闻王爷智勇双全,今日一见,果真是令人钦佩得紧呐!”
他竭诚逢迎,却更叫人看清,徐茂公干脆不予回应,只鼻子冷哼。
“都说张首辅清高,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本王听说他昨日到淮州,今日特意为他设宴,没想到他也这般不给面子!”
张子栋笑容僵硬在脸上,羞得满面通红,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讪讪笑道:“王爷惯会取笑。”
上官紘:“王爷请慎言,张首辅贵为朝臣第一人,自是竭力辅佐皇上,鞠躬尽瘁,何来的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莫非王爷在宫中安插了什么眼线?”
话音一落,大殿之上静得落针可闻,乐师们停止了奏乐,宾客们也停止倒酒,方才还在池中赤脚翩舞的歌女们也都不自觉的止了步子。
徐茂公推开怀里正欲给他喂已经剥好葡的美人,盯着大殿中间昂首长立的上官紘看了半响,才复又笑道:“上官将军真是爱说笑,本王不过一介小小藩王,又何来的通天之能?将军还是莫要取笑了。”
殿内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知府陈青很识时务的离席过来打圆场。
“上官将军请快些过来落座,将军来的晚应该要罚酒三杯!”